无处不在，或者说，不必扑灭。
火苗在李霖的目光中黯淡，暴露出它炙烤后的疮痍。在地底的星辰之都，火焰因钢铁帷幕后龙涎精油的肆虐，常如流星掠天，炽烈一瞬便光华消逝。
但这并非焦点所在。
关键在于生命的存在。
这幢楼宇出现了第二个活着的气息。
李霖凝视探测视野中刺眼的足印，眸光微扩，随即归于波澜不惊。
步履杂乱无章，显露出逃离的急迫。手法稚拙而浪费，如果不是线路偶然短路，这火焰恐难以点燃。纵然火光起，却未有后续蔓延，仅是匆忙退场。
于是不少文档与材料未能完全焚尽，在这般半封闭环境中，因氧含量不足与防火措施的干预，仅燃烧了片刻便烟消云散。
淡蓝龙涎之炎熊熊燃烬，揭示出残留但仍完整的一份文件。
真是愚昧的行为，这般玩火之人。
瞧那拖拽的轨迹与异样的足迹高度，李霖的脸色愈发平静。
他撕开烧焦的防护层，揭开数个密封盒子，无数标有标签的规划安然无恙存放于档案柜内。
通过侦查视觉可轻易判别常被检视的档案，其上显而易见的翻页印记比从袋中抓球还显而易见。李霖轻而易举揭示出那位看似少女之龄的人类竭力掩饰的事实。
“圣灵计划……”
李霖翻阅残缺的策划，眉头缓缓拧紧。
开天辟地时，圣灵凌驾水上，蒸汽从水中腾起，故而象征圣灵之形。流水不受人之束缚，圣物应承载自由与混乱，在地面狂舞。
此一宗教学观点，圣灵计划意在轰毁地下幽邃之壁，导入不知几万吨之水量。洪流突至，将会震撼整个地下城与上城区，无人能抵挡自然巨力，天幕区域的迷都同样无力反抗。此计策其实直接而强硬。
如那所谓领袖所言，同是激进派成员，只是角色和次序稍有错置。经精密调整与调查，他们将寻找地下暗河与天幕区的阀门，力求不造成地下城伤亡，反之，以虹吸现象及物理力推涌暗河流向地上界域。最为可怕的是，多马当年确曾有过此举，具备相当的实效与可行性。
“他说的话竟也是暗示？”
这个游戏中真假混淆，难分虚实。
李霖详览文件上的布局和操作阀门的细节，紧蹙双眉计算着此次行动的危险与回报。
实际上，要完全阻止此事对他来说并没多大难度。但七个大型阀门均需守卫，全部解除并非易事。
不过，这就是玩家的责任吧，一切脏活累活皆须亲力亲为。
收拾起资料，步入房间，迈离此地，迈向门户。
然而，就在李霖走出正面门扉的那一瞬，外面的世界骤然变得炫目耀眼。
伴着一连串开启声响，原随光影变换应明丽清晰的世界，瞬间如日出般刺眼。他本能地抬手挡眼，摇了摇头，尝试消除因强光造成的眩晕。
“不许动！举手投降！”
“……”
似乎早有预谋。
微眯眼睛放下遮挡强光的手掌，无数组穿黑色制服的执法者已构成严密阵型环布建筑四周。
临时升起的钢板倾斜作屏障，无数管道喷涌热气，闸门封锁周围成为一个个孤立空间，就连身后的门也在一瞬间落下，将李霖封闭其中。
对此场景，他并无诧异，只条件反射般开始寻找。
而此刻，他寻到他想见的身影。
“果然…摧毁资料并与警方联络的就是你吗？”
面对那些满脸激愤，握枪怒视的战士，李霖取下面罩，笑得无所畏惧，目光平静地锁定人群后的女孩，漠然之中带着淡漠。
“为什么不乖乖地听我的话待在外面呢？”
栗色的蓬松秀发在昏黄星际都市的光线中轻曳，犹如地下风穿越廊道带动的一颗珠宝，闪烁不定。她的眼睛反映出他摘下伪装后的异常平静神情，目光交汇，凝结出难以消融的恨意与绝望。
犹如目睹最后的希望碎裂，一切无所谓的绝望。
宛若无情之机器。
如此绝美。
看着那破碎的女孩，李霖露出一贯的和煦笑容，面向她的方向摊开双手。
“能告诉我，究竟在哪一步我出了差错吗？我自认这段日子对你不错，并且只要没有问题，我也会提议领养你。我还是很欣赏你的…可看起来，已经没可能了，对吧？”
身后楼房火光在暗影中时隐时现。
投射在女孩眼中的身影，似撕去伪善的恶魔。见他仍温和微笑并伸出手掌，那火光映照下的模糊面庞，让女孩的眼眶染上一层红晕。仿佛吞入炽热熔岩，呼出的空气烫人，她目不转瞬地看着他，似欲在灵魂深处铭刻这一容颜。
“哈…”
她深深吸一口气。
“…是，大人。已经，不可能了。”
凝望熟悉的陌生身影，她咬紧唇瓣，声音干涩，微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