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邃的宇宙之中,残破的空间站仍然在旋转着,就像一个伤痕累累还不愿意死去的金属怪物在喘息着,进行着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此时的渎神者已经抛弃了大部分装甲,为了他左臂的“歼灭者mk4”型植入多功能义肢的散热从而牺牲了大部分防御力,而右臂的“火龙”小型导弹发射器同样会制造很多热量,渎神者的防御力现在大打折扣。
凌逸拔出断刃,大力数拳跟炮弹一样砸在渎神者脸上,渎神者切换歼灭者的击退模式,正要发射时泷钰扑了上来一刀斩向渎神者的脸,渎神者用力推开凌逸却还是晚一步,泷钰这一刀精准斩在他的左脸上,渎神者的脸瞬间鲜血四溅,他的下巴也被劈成两半,看样子就像什么昆虫的嘴巴一样吓人。
凌逸伸手扯住渎神者下巴,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当场把他的下颌骨给扯了下来,渎神者抬起歼灭者炮,泷钰狠狠一刀刺入渎神者背后的散热孔,猛一用力刀刃斜向上从锁骨出冒了出来,渎神者痛苦哀嚎着猛一摆拳击中泷钰左肩,泷钰左肩膀直接被这一记打得粉碎,人也撞穿墙壁被碎片埋没。
凌逸抓住唐刀刀柄死命向上提,锋利无比的唐刀造成了更加骇人的伤口,渎神者背后喷射灼热的气体烫伤了装甲损坏的凌逸的手臂,他手一滑让渎神者脱离了控制,渎神者向后撤退,边跑边拔出刀来扔到一旁,他身上那个骇人的伤口鲜血跟泉水一样涌出,没跑几步就让拼死一搏的凌逸缠住。
凌逸死死扣住渎神者肩膀,大力一把给他拉倒,渎神者还想用歼灭者攻击凌逸,凌逸伸手钳住他左手的歼灭者炮开启最大功率拼命用力,一阵紫色的电弧在外壳跃动,歼灭者炮被凌逸直接捏碎,渎神者一拳打在凌逸脸上,凌逸的头盔被打成碎片,凌逸顺势钳住渎神者右臂,一把扣住装甲扯掉露出下面的导弹,凌逸一不做二不休扯出渎神者手臂上的导弹扎入歼灭者炮的内部……
剧烈的爆炸过后,泷钰推开残骸慢慢起身,映入眼帘的是渎神者烧焦的尸骸还有凌逸烧焦的动力装甲,浑身是伤的凌逸强撑着站在一旁,脱掉身上已经严重损坏的护甲喘了口气。
“凌逸!凌逸!你还好吗?”泷钰喊着。
凌逸沉默着摆摆手,他拔出一枚铝热剂扎在渎神者的尸骸上再火化了一遍才放心,还来不及休息,凌逸连忙追着漠本的痕迹向前,船港的飞船已经全部撤退,只剩下一艘飞船还在原地。
凌逸干掉了数个漠本的卫兵,自己也中了几枪,两人可算是追上了逃跑的漠本,泷钰找到了自己的刀,士兵越来越少,漠本关上了大门挡住了两人的追杀,他身边也就剩下两个忠心耿耿的士兵活着,士兵们举枪威胁着孩子们,而那些小小的孩子们心里面却酝酿着一个计划。
不一会,其中的一个小姑娘尖叫着哭个不停,无论士兵如何斥责也没有停止。
“够了!你个该死的尖叫蝙蝠!”士兵叫骂着走到人群中间踹了小姑娘一脚,他并不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了一个小小的陷阱。
突然,孩子们一拥而上缠住了那名深入人群的士兵,大门此时也被凌逸破解打开,凌逸抬手一枪干掉另一个士兵,漠本当场成了光杆司令,孩子们把人群中的那个士兵捆成粽子,然后抢走他的枪指着漠本,漠本趁乱挟持了其中一个小男孩当做人质缓缓后退。
“混蛋!你认为就这样?你认为我就这样完蛋了?不!很快!很快就会有公卫队的人把你们全杀了!全杀了!”漠本歇斯底里着,凌逸怕伤到孩子不敢贸然开枪,只能看着他逃之夭夭。
凌逸破解了飞船控制系统,然后招呼泷钰带着孩子们登船,泷钰背着朔刃上船然后回头看着凌逸。
“凌逸……”
凌逸拍拍胸脯,然后追着漠本而去,漠本已经山穷水尽,他用力勒着小男孩的脖子拿枪死死抵住他的太阳穴。
“你……你……你一个该死的赏金猎人,你在这里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漠本叫骂着。
“钱……钱我可以给你!你执意如此……别怪我!”漠本突然拿枪指着凌逸。
而凌逸同时抬起了枪。
三声枪响,泷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动静,他跌跌撞撞跑向凌逸的方向,空旷的太空港中,漠本和孩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泷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顺着气味的方向看去……
“不……不不不!”泷钰跌跌撞撞地扑过去,看着靠在墙上浑身是血的凌逸哭喊着摇晃着他的肩膀。
鲜血浸透了凌逸的衣衫,他的胸口还有数个汩汩流血的弹孔,他损坏的护甲早就挡不住子弹的攻击,这致命的几颗子弹让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他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坟墓。
凌逸慢慢抬起头凝视着泷钰的脸,随后一把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剧烈地喘息着,时隔几个月,泷钰再次听见了他说话。
“前方……大门……人质……人质……”凌逸已经口齿不清,眼神略显涣散。
“让……让孩子们……回……回家……”凌逸眼神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急迫感。
“你听我说,我先想办法治治你……治治……”
还没等泷钰说完,凌逸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后费力地摇摇头,手指颤抖着指着漠本逃跑的方向。
“快……快追……我……我等……”
泷钰低下头叹了口气。
“别死,等我回来。”
随后他起身去追击漠本,终于在餐厅追上了退无可退的漠本,此时的漠本仍然在做着困兽之斗,他勒住小男孩的脖子绝望地缩在墙角,现在的他就是丧家之犬,已经被人逼到绝路的丧家之犬。
“你!我告诉你!你别想能够逮住我!”漠本因为紧张而抖若筛糠,他的枪抖得看起来随时都会走火。
“哥哥!杀了我!是我害死了凌逸哥哥!都是我的错……”小男孩哭泣着挣扎。
泷钰只是沉默着,完全没有后退的意思,漠本疯疯癫癫地扣下扳机,子弹击中了泷钰的手臂和小腿,泷钰一刀插在地板上硬撑着站起来瞪着他。
“你们都得死!都得死!”漠本大声喊着举起枪瞄准泷钰脑袋。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后,漠本的脑袋跟落在地上的西瓜一样爆开,他没了脑袋的躯体颓然倒下,小男孩摔倒在地上,泷钰抬起头面前的人居然是黯星。
“黯星!黯……黯星……你来了……”泷钰喘着气声音虚弱。
黯星给泷钰草草包扎了伤口急迫地询问着。
“凌逸呢?我追踪不到他的信号,他人呢?他人呢??”
泷钰带着黯星和小男孩回到凌逸身边,凌逸看着黯星嘴角微微上扬。
“我从来不会听话不是么。”黯星轻轻摸摸凌逸脑袋。
凌逸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抬起手轻轻摸摸小男孩的脸颊,泷钰握住他的手,凌逸凝视着他的眼睛止不住地倒气。
凌逸松开手,颤颤巍巍指着前方喉咙动了动挤出几个字来。
“家……想……想回……家……”
三人沉默着,空气就像凝固一般让人难以呼吸,只有饱含泪花的眼眶诉说着不舍。
“让……让孩子们……回……回家……”凌逸断断续续轻声道。
“记住我……记住我……我曾经……曾经……存在过……”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凌逸眼角流下一滴眼泪,前所未有的困意袭来,若是轻轻闭一闭眼也不会有问题的吧……就一会会……
清晨,泷钰三人站在殖民地外围眺望着远方。
以前的凌逸是那么高大,满嘴都是段子和吐槽,第一次见面时就对他毛茸茸的耳朵爱不释手。
现在的凌逸是那么轻那么小,他曾经住在跟棺材一样的飞船里,现在住在比棺材还小的小盒子里。
旁边的黯星头发乱得像鸡窝,红肿的眼睛到现在还挂着泪花,看着他这样的窘样,凌逸居然罕见地没有说几句段子来嘲讽。
朔刃眯着眼睛看着远方起伏的山峦,他依稀记得这个赏金猎人曾经给自己最骄傲的学生一顿胖揍,鬼面回来后偷偷摸摸哭了好久好久,想到这里他有点想笑却也只能干咳一声。
泷钰紧紧抱着那个小盒子,他感觉到一股震动,一瞬间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在抖还是里面的凌逸因为恐高在抖,天空中没有一朵云过来,但是盒子上却多了许多湿掉的点,泷钰用袖子抹了抹,他知道凌逸不喜欢湿哒哒的,可是越抹,越是有晶莹剔透的雨点打湿凌逸那朴素的小小居所。
泷钰紧紧抱着小盒子,却感觉到凌逸一直在缩小,缩小……直到自己再也感觉不到,他就像神出鬼没的蘑菇,下雨了就来,雨停了就走,留下的也仅仅是那一点点菌丝,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个蘑菇。
泷钰收拾好小盒子坐在一座小小的坟墓前,就像抚摸什么可爱的小东西一样摸着墓碑,然后把小盒子放在一旁的坑里填上几铁锹土,朔刃搬来一块动力装甲的甲片当做墓碑插在地上,三人坐在一旁久久不语。
数个月后,因为漠本的死亡加上先前舆论的发酵,官方迫于压力将漠本手下的整个器官交易系统彻查干净,在泷钰和黯星朔刃三人的不间断追踪下,确定了孩子们有亲人的已经找到了亲人,没有亲人的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们回到了凌逸曾经开着的甜品店,并且暂时住了下来,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直到,一个电话打来。
“喂……悦甜居欢迎您的来电……我们还没开门……”朔刃迷迷糊糊接起电话。
“请问……请问那个归乡奶冻还有吗?”对面是一个姑娘的声音。
“我都说了还没开门……”朔刃懒洋洋地回答。
“黑月……黑月为何咆哮?”对面的姑娘突然对上了暗语。
“嗯?你是?”朔刃打起精神。
“我是罗熙熙的姐姐,我们在战争中失联了,听说你们救出了一批孩子,我身边很多跟我一样经历的人都找到了亲人,那些孩子说过,说见过我家小罗,是真的吗?”对方声音急切又包含着恳求。
“呃……”朔刃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着静静窝在暖气片旁边的泷钰还有四仰八叉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黯星,他并没有选择去吵醒他们。
“告诉我,我的弟弟怎么样了!拜托了!”姑娘急切地询问着。
平时,朔刃能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小罗的惨状,可是这次他却如鲠在喉,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他……”朔刃支支吾吾,每一个字是那么难以从嘴中吐出。
“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我会付钱的!钱也好物也好,什么都好!”姑娘的语气变成了带着哭腔的恳求。
“他……他死了!死在漠本的人体器官工厂!他的脑袋被拿来泡酒,他的身体被拿去卖钱,他整个人被拆成好几份!好几……他……”朔刃猛得挂断了电话。
朔刃捂着脸,想起往昔的一幕幕残忍的时刻他感觉到作呕,想起自己曾经吃掉的那个小女孩,他更感觉到罪恶。
朔刃猛回头看着泷钰他们,颤抖着伸出手来凝视着皮肤下蠕动着的血肉,看到自己最真实的拟态怪物的模样顿时说不出话。
朔刃蹑手蹑脚到泷钰面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仓皇地缩回手像是碰到了什么万分恶心的东西一般甩甩手,跌跌撞撞到浴室的镜子前照着镜子。
“我……你……我是朔刃……我是七号……我……”朔刃喃喃自语着。
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难看,他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他是个人,他不是怪物!而如今……他就是怪物,就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怪物,哪怕现在忏悔那些无辜的灵魂又怎能原谅他?
夜深了,朔刃蜷缩成一团在床上,他凝视着那个贝壳项链久久不能言语,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又分泌了什么东西出来模糊了自己的视线,他随手一擦又有点好奇,他看了看手上那晶莹剔透的液体慢慢伸出舌头舔了舔。
嗯……咸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