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将东西餐具与杂物撤下后,便各自忙去了,庭院再次回归了宁静。
阳光穿透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地面,与树上挂满的成熟桃子,相映生辉。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果香与花香。
两人坐于桃树下的藤椅上,柳芊语递给云梓墨一个桃子。
“尝尝看,这桃子可甜了。”
云梓墨接过桃子,轻咬了一口,果真是汁多味甜。
柳芊语自然地伸出手,轻轻覆上,云梓墨置于藤椅扶手上,另一只手腕。
“我来帮你把把脉吧。”
云梓墨心中微动,虽略有迟疑,却仍顺从地,任由她轻触自己的脉搏。
她的指尖透着凉意,让云梓墨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柳芊语闭目凝神,细细感受着云梓墨的脉象。
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自信。
“脉象细弱而涩,昔日重伤所致,经络受阻,脏腑受损,气血不畅,寒气郁结,元气难以恢复,首在每日药物调理,辅以每周针灸2次,活血通络。”
“自明日起,每日午膳,半个时辰后,我去你那,给你行针。服药后,务必休憩,勿过劳,定能治好你。”
云梓墨不言语,手指轻轻捻着衣角。
真的要越牵扯越深吗?
“你别纠结了,以后你归我管,就当是让你替我报仇,我的投资。”
柳芊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云梓墨与刘和泰回到自家院中。
刘和泰一进门,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
“少爷,柳神医是医术高超,可柳小姐之前一直只是帮忙打下手,您这身子骨本就差,万一……”
云梓墨轻轻摇头,“和泰,我的身子已是如此,还能糟糕到哪里去?这么些年不也扛过来了。”
“少爷·····”
刘和泰还想挣扎,云梓墨已经头也不回的进书房了。
* * *
翌日正午时分,明媚的光辉倾泻而下。
膳后,云梓墨与柳芊语并肩,一起走去云梓墨院子。
刘和泰主动接过药箱跟着。
院子不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几株翠竹挺立,随风轻摇。
进了云梓墨的房间,刘和泰放下药箱后,便去厨房煎药。
柳芊语环顾四周,还如前世跟着父亲来时般,布局简单。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房间的采光极佳,窗户半开,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窗边的小榻上。
柳芊语轻车熟路地走到 窗边的小榻旁。
指着小榻,看着云梓墨。
“把上衣脱了,趴在小榻上吧。”
云梓墨眼眸忽闪,紧抿红唇,透着慌张。
“我是大夫,大夫眼中无男女。 用不用我帮你?”
见到柳芊语那,带着几分俏皮笑意的面容,云梓墨心头微颤,匆匆转过身。
“不用!”
他将上衣脱下,只剩一条长裤,露出白皙,却满是伤痕的上身。
这些伤疤,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就是她亲手为他上的药。
她记得,父亲曾问过他是否需要祛疤药,但他摇了摇头,选择让这些伤疤留在身上,仿佛是要铭记那段血海深仇。
柳芊语走到他身后,手指轻轻抚着,他背上的伤疤。
五年了还如此之深,当年他是有多疼?
云梓墨感觉到她的触碰,身体微乎其微的轻颤,呼吸变得仿佛没有声音 。
仿佛有一片羽毛,在颤动的心间挠着,那种痒痒的感觉让他贪恋。
“去小榻上趴下吧,先从后背开始。”
柳芊语把药箱打开,开始准备。
云梓墨趴在小榻上,紧闭着双眼,身体紧绷得跟琴弦一样。
柳芊语手指轻轻抚上,一会要扎的腰椎棘突间。
云梓墨瞬间睁开眼,眼眸深深地窜出了一丝火苗,燃得极其汹涌。
柳芊语拍拍他那,更加僵硬的后背。
“放松。”
云梓墨深呼吸,开始默念圣贤书,试图让自己将注意力转开。
柳芊语把银针扎进他后背上,位于第2、3腰椎棘突间的命门穴;
接着是第7颈椎棘突下凹陷中的大椎穴;
第2腰椎棘突下,旁开1.5寸处的肾俞穴;
······
随着柳芊语的动作,银针一根根扎入他的穴位。
云梓墨感觉到暖流,由腰椎向四周蔓延。
两刻钟后,柳芊语收起了后背的银针。
“翻过身,躺好。”
云梓墨听话地翻过身来,却不敢睁开眼睛。
柳芊语看他紧闭双眼,浓密的长睫毛轻颤,呼吸微滞。
少年耳根子都红了,像是一只煮熟的鲜虾。
无言地透出一股羞涩的暖昧。
柳芊语唇角上扬,觉得小奶狗也挺可爱的。
却不忍再逗他。
于是在他的气海穴、关元穴、膻中穴、中脘穴、天枢穴扎下银针。
随着银针的扎入,云梓墨只感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体内涌动。
他偷偷睁开眼睛,看向柳芊语。
阳光洒在她的发梢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
亦如5年前,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仙女降临人间。
大约两刻钟后,针灸结束。
柳芊语收起银针。
“好了,一会你喝完药后,好好午憩,你是睡眠太少了,元气难以恢复。”
云梓墨默默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好。
自己是不敢睡。
血海深仇如影随形,梦境中家族惨状历历在目。
夜不能寐,以书为剑,以智为刃,誓将诛除仇人,方得解脱。
柳芊语看到他眼睑里的哀伤,叹了口气。
“小郎君,你就安心准备乡试吧,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挣很多钱来养你,让你无后顾之忧。”
云梓墨凝视着柳芊语,那双满载关怀的眼眸,心中涌动的话语几度欲出又止。
他本欲提及,云家虽被五皇子掠夺财产。
但狡兔三窟,自己也是有钱的,只是为了复仇,不得不韬光养晦。
然而,他终究没有开口。
不知何时起,那份最初的依赖,化作了依恋。
让他起了贪念。
竟想,只要她喜欢,让她养一辈子,也可以。
觉得自己有点卑微,有点恬不知耻,有点沉溺不拔。
矛盾又挣扎,痛苦如潮流,灌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知该要如何。
“少爷,药好了,温度适中。”
这时,刘和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了进来,药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云梓墨微微皱眉,却毫不犹豫地接过碗,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
“来,吃颗蜜饯缓缓。”
柳芊语从药箱中取出一罐蜜饯,拿起一颗,放入云梓墨口中。
“语姐姐,我已非稚子。”云梓墨有些羞恼。
“你现在可不就是个小郎君嘛,怎么之前你吃得,现在就吃不得了。”
柳芊语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春风拂面。
甜蜜的滋味瞬间驱散了,云梓墨的苦涩。
“这蜜饯是我特意让香兰姨给你做的,你要是不喜欢吃,可以给和泰吃。”
“好咧,谢谢柳小姐。”
刘和泰正欲伸手拿,却见少爷迅速合上盖子,将空药碗递给他,
“喝完了,拿去洗吧。”
刘和泰只好讪讪接过空碗,转身出去。
哼,你不给我,我就自己找香兰姨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