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舟倚靠在衣帽间的门框上,双手抱胸,眉头紧皱:“你不是说那个男人跟陌生人没区别吗?为什么还要赴约?”
“你俩快二十年没见,突然找上门,确定没有别的企图?”
“见面就算了,你一直在这里挑衣服是几个意思?他值得你打扮吗?”
“西西,有在听我说话吗?”
得知林若溪今天要与亲生父亲见面,赵砚感到心绪不宁,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如果他真想要见我,一次约不成还有下次。倒不如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免得拖拖拉拉影响我的心情。”林若溪从衣柜里取出一条象牙白的连衣裙,领口有一圈黑色的蕾丝边,是c家上季度的新款。
简约的设计,端庄又大方。
挣钱的意义,在于能买喜欢的所有东西,包括以前买不起的大牌衣服。
林若溪换上裙子,把头发长发绾成发髻,然后戴了一双珍珠耳钉。简单画了一个淡妆,配了一只黑色的鳄鱼皮经典款,就像是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知性白领,干练又精致。
赵砚舟主动开口:“我陪你去。”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处理好我自己的事。”林若溪最后选了一支橘红色的口红,十分提气色。她有点感冒,这个时候素颜妆就能很好地把脸上的疲倦藏起来。
赵砚舟把人拦在门口:“我担心他欺负你。”
“我像是随意能被欺负的人?”林若溪换好高跟鞋,走到男人的跟前抬手抚平他衬衣上的皱褶,淡然一笑说:“我走了,晚上约了苏苏和阿礼吃饭,你要一起吗?”
虽然赵砚舟跟周守礼不对盘,但是饭局却一次不落。每回两人都会针锋相对,某人回家以后甚至还要复盘有没有发挥好。
就连苏瑾也调侃,没想到堂堂华亚资本的董事长,是个爱吃醋的妻管严。
“为什么又约姓周的那个老男人吃饭?我不喜欢他!”赵砚舟表明态度。
“你可以不去的,又没有人勉强你。”林若溪踮起脚,在男人的唇角上亲了一口笑说:“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
赵砚舟才不会让那个老男人有亲近林若溪的额机会,非要厚脸皮跟上:“我在餐厅外面等你,不进去总可以了吗?哎……西西,你穿高跟鞋走那么快,小心摔倒!”
御海湾酒楼,VIp包间。
赵砚舟把林若溪送到酒楼门口,就被撵走了。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对当年被抛弃的事释怀。
当靠近那扇门的时候,她还是不受控制心情变得紧张,掌心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明明是给予林若溪生命,本是世间上最亲密的血缘关系的人,却将近二十年没见。她依稀记得,他是个温柔爱笑,做得一手好菜的男人。
他会在林若溪考试不好,被妈妈责罚的时候偷偷往她的兜里塞棒棒糖。会在她生日的时候,亲手做长寿面和生日蛋糕。
可是,为什么他要狠心抛弃林若溪?这么些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看她?
这些问题,从幼年到成年,一直以来都是她心底无法磨灭的疤痕。
林若溪深呼吸,鼓足勇气推开包间的门。
正午的阳光明媚灿烂,穿透白色绣花窗帘落在浅灰色的地毯上。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喝茶,听闻声音缓缓抬起头。
他皮肤白皙,五官眉眼精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书卷味。虽然已经年过五十,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跟记忆中的模糊的样子重合。
四目相对,男人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唇角含笑,大步往林若溪的方向走过来。
“西西,你来了?还没吃饭吧,我点了你喜欢的菜,咱们一边吃一边聊。”林诚轻声呼唤女儿的名字,清朗好听,跟记忆中一样。
林若溪愣了几秒钟,很快就被林诚热情的模样拉回现实。她冷漠点了一下头,越过林诚落座。
男人的手扑了个空,笑得有点尴尬,转身回到座位上,主动斟茶:“我那天去监狱找过初云,找他打听你的下落。他死活不肯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只能自己找。”
普洱茶倒满,林诚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来,仔细打量林若溪,神色复杂难辨。
“西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气质随了妈妈。”林诚感叹说。
是林若溪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父女俩十八年没见面,林诚的开场白这般客套,就像在招呼朋友,同事,又或者下属,丝毫没有父女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
他眼底里的平静,似乎夹杂着一丝林若溪读不懂的急切。
她决定赴约,不是为了叙旧情,而是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困扰她多年,至今还没打开的心结。
“今天约我见面,到底有什么事?”林若溪冷淡开口。
即使是亲生父女,血浓于水,两人之间隔了十八年,她实在没办法像小时候一样喊他一声“爸爸”。
“西西,我知道当年丢下你出国,是我不对……爸爸知错了,特意回来找你,求你原谅。”
林诚说着说着,眼眶泛红:“这些年我在国外也挺不容易的,经历了很多事,身体也不太好。但是我现在有自己的公司,挣了点钱,最近还有计划回国投资餐饮连锁,以后一定会补偿给你……”
说完,他从公文包里翻出一只精美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红宝石项链、耳环和戒指。
“以前是爸没用,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现在爸有钱,可以给你买漂亮的首饰和衣服……听说你已经交了男朋友,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绝对不会让男方家人瞧不起你。”林诚几乎是哽咽着说完这句话。
来自狠心父亲的忏悔,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林若溪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的心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掐了住,几乎无法呼吸。明明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在梦里哭得声嘶力竭求着不要离开的。
可是若干年后再见,她只觉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