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周被发现,现在跑也跑不了了,周围看戏的人才发现他不是村民,纷纷远离他,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和念垚。
有村民反应过来:“他们就是前两天提着刀进村的那两个。”
此话一出,人群议论起来,大概就是在猜测他们是怎样的坏人,念垚犯了难。
这时,村长站了出来,制止了事态进一步地发展。
他庄严地对大家说:“大家都不要人云亦云,他们俩是不是坏人我会问清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都散了吧。”
村长的话好像命令一般,大家纷纷遵守纪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再聚堆看戏。
念垚就好奇了,这个村长怎如此厉害,把村民们拿捏得死死的。
她先道明了身份和来意:“我们是远处一座灵山门派的弟子,下山历练误入了村子,想在此休整几日再北行,然后我们还想跟您了解一下村子。”
纠纷案的双方“战士”已经暂时休战了,村长只好先解决他们俩的事情。
村长拍掉头巾上的黄沙,对他们说:“外面风沙大,先跟我来吧。”
他们被带到了村长家,也在中央街道,他的老伴正在织布裁衣,看这里专业工具很多,念垚初步断定他的妻子是专给村民做衣服的。
只是她眼神呆滞,连家里来了人她也不知道看哪里,但是她没有丝毫恶意,温良莞尔地问道:“是春娘来了?你要的衣服已经做好喽,就在案台上的木框子里,自个儿拿啊。”
念垚这才明白她是个瞽人1,不过她却做着最需要双眼的女工活,倒是令她刮目相看。
村长跟她解释:“不是春娘,是村里来的客人,春娘要午后才来拿衣服。”
妇人听完就跟他们道歉:“原来是客人啊,不好意思啊,我看不见。”
轩周见状赶紧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她看不见,但听得出:“是年轻小伙子啊,年轻好啊。”
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她说的未免也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说年轻好?轩周认为她在怀念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念垚则不说话,拿起案台上木框子里的衣服仔细看了看,做工很细致,可以说一个视力正常的人也不一定有她这个手艺,更何况她还是个瞎子。
再看这屋内的陈设,不敌客栈的十分之一,极朴素,看上去很贫穷。
村长给他们摆好了凳子,这估计已经是他们家最好的待客方式了。
坐下后,村长问他们:“你们为什么想了解村子?”
念垚:“因为没见过,一直待在山上,不明白为什么沙漠里还住着人。”
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抒胸臆,希望能尽快结束对话,离开这里。
村长没有丝毫的不情愿,把该说的都说了。
他说:“我们龙村以前是个郁郁葱葱、流水汤汤的地方,后来龙神受伤,这里也就萧条了,大家伙说要报答龙神,所以就一直住在这里。”
这就奇怪了,有龙神,还知道他受伤了。
念垚又问:“真的有龙神吗?”
村长笃定地说:“当然有。”
轩周看出状况,配合念垚假意震惊:“好厉害啊,还有龙神,那这里一定是风水宝地。”
村长依旧是一副正经的样子:“从前又怎么不是一块顶好的宝地?也许是从前太过奢华不知节约,祸害了龙神,大家于心中有愧,所以都不肯搬走。
只有那一户人家,不信龙神,当时坚决要搬走,但最后被我们拦下来,没成想这些年的艰苦日子还没让他们相信,所以才遭了劫难。”
村长打开门,指着对面那户人家,虽然风沙大,但是他们俩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黄毛小子的家,门口的干柴很明显。
念垚和轩周同时转头面面相觑,被这个新消息震惊住了。
村长还在继续说:“我原以为那孩子没了父母,已经受到了惩罚,可他还是逃不过。昨日暴毙而死。”
为什么他这么说?一定是安岩这么说的,念垚笃定。
那照这样来说,安岩应该就是村民们所谓的龙神,他用这个身份控制住了村民们的思想。
轩周心中五味杂陈,想说出真相又不能,他也知道如果他拿不出证据,这里没有人会相信他,反而会打乱念垚的计划。
但是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会让村民摆脱龙神信仰,看清现实。
妇人听到这里也开口,语气和脸色已经大变样:“这就是龙神的惩罚,对龙神不忠而遭劫难,可谓活该。”
这个村里怕都是他们这样的人,油盐不进,龙神信仰已经深深地扎根村民心中。
想要改变他们的信仰,犹如舀尽江水般难。
妇人说起这些事情,好像特别激动,仿佛要杀了那一家人的是她。
说不定是以前积了深仇大恨,现在也见不得人家好,人家遭了殃自己得意洋洋。
他们聊到正午,两个老人强留他们吃饭,念垚不好推辞,虽然知晓轩周不喜欢这里也只好答应。
吃的是一些冷食,干饼子和粘稠的酪浆,有酪浆已经出乎念垚的意料了,看来是拿出了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他们。
轩周没吃过这些难吃的东西,但也没有怨言,只管吃。
他明白夫妇二人都是顶好的人,只是深受龙神信仰的迫害。
午膳后又留他们聊了一会儿,到了他们俩要走时,村长才想起正事,从破旧的木柜子里找出一面铜锣,带他们来到水井处。
他猛地敲锣,把周围的村民都召集起来,见人到的都差不多了,就开始郑重其事地宣布:“这两个年轻人是修士,对咱们村子没有恶意,大家要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他们。”
村民没有异议,此后看着他俩的眼神都变了,真的没有丝毫恶意。
念垚就不明白了,一个村长的话怎么比圣旨还管用?
人群散后,念垚和轩周也和村长暂时道别,约定临行前还会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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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瞽人:指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