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刨遍整个2号基地,图书馆还真是最适合约会的地方,周晓辰的提议并不离谱。
但无论是去借一间观影室,放一部爱情电影,借机你侬我侬;还是去参观三层的校史馆,哪怕去借一间语音教室听听鲸语,好像都比跑来“键政区”凑热闹要正常一点。
反正只是顺嘴秃噜出来的借口,周晓辰本来打算听个几耳朵就去语音教室,但听着听着就投入起来,还要拉着阿列克谢激情探讨:“所以孟子、卢梭认为人性本善,荀子、霍布斯认为人性本恶?”
在卢梭的理论中,人在自然状态下是自由、仁慈的,恶是社会对人的同化;而霍布斯则认为人的天性是“all against all”的自私的丛林,社会契约是约束兽性的锁链。
她是真的很喜欢键政!
也不知道阿列克谢是恰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还是单纯在配合她:“我觉得人的善恶是为了适应环境而形成的。”
“同一个人在帝国和在联盟,会表现得截然不同。”
又来了!阿列克谢小天使的日常黑帝国!
周晓辰刚想调侃,就听他继续道:“你告诉我要去参加比赛后,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离开帝国,我们是不是仍然会在阿喀琉斯遇见?但如果那样……你一定会讨厌我吧。”
他的声音低落下去,仿佛仅仅这种想象都会让他难过。
周晓辰简直服了他这种想象出刀来扎自己的离奇功力,赶紧攥紧了他的手,哄道:“不可能!我这种见色起意的人,无论如何都会喜欢你的!”
阿列克谢被“见色起意”逗笑,过一会儿,又收敛了笑容,“我在阿喀琉斯的时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向周晓辰坦白:“有时候我自己都会怀疑,现在这副‘无私人民战士’的样子,是不是我表演出来的?”
周晓辰:“……我其实不希望你太无私了。”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的防空洞里,差一点感染精神锚点的阿列克谢——无论承不承认,那一天都给她留下了阴影——她其实一直活在一种“精神波动的费马定理”式的、对失去的恐惧中:今天的巨大的幸福,是不是未来难以承受的痛苦的预兆呢?
“我希望你把保护自己置于保护别人之上。”她坦白。
“……我也希望你首先保护自己,”阿列克谢:“我甚至希望你输掉决赛,不要去阿喀琉斯。”
周晓辰笑出声:“我就知道画圈圈希望我翻车的肯定有你一个!”
阿列克谢:“对不起。”
但他大概注定要失望,周晓辰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输——这种预感是如此强烈,以致于她几乎能“看到”前往阿喀琉斯的未来——仿佛精神力预言的具象化。
“你在阿喀琉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周晓辰忽然问,“有没有喜欢去的地方?喜欢的店?这样等我去了那里,就可以想象我们在那里相遇的if线了。”
阿列克谢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这种剖白也能变成调情……
“有一个地方,”四年半并不算太久,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记忆遥远得仿佛上辈子的事情,“在诺亚军事学院图书馆顶层,有一座信号塔,一直爬到塔顶,能越过‘墙’,看到墙的外面。”
周晓辰不知道什么是“墙”,猜想是类似防护栏的东西——毕竟是“空中之城”,如果没有护栏,岂不是能随便掉人下去?
阿列克谢不知道周晓辰脑子里有这么多破坏气氛的废料:“从那里可以看到下面的‘下城区’,跟环绕星球的天空城平行延伸,像地表的一条沟渠——而那里的人就像生活在沟渠里面的虫子。”
“那是我少年时代对阿喀琉斯贫民窟的第一感觉,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种感觉有多么高高在上、令人作呕。”
“我知道母亲很介意下面的一切,她说这是不对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不对的。直到18岁那年,我认识了一个在天空城和贫民窟之间走私、偷渡的‘蛇头’,跟着他偷偷去了一次下城区。”
说到这,他仿佛生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握紧周晓辰的手:“你得答应我,不要去那里。那里没有道德,没有制度,也没有法律,甚至比虫族的巢穴还要危险——面对后者的时候你至少还有武器和战友可以依靠。”
周晓辰心里吐槽,当剧情里聊到这个的时候,如果后面不去就不礼貌了……
但这可不兴说,她赶紧发誓:“我不去!我就去你爬过的信号塔,偷偷看一眼。”
她又有点开心,仿佛窥见了阿列克谢的b面,虽然他把自己批判得好像“何不食肉糜”的彼得·潘,但周晓辰还是脑补出了一整条的阿喀琉斯初遇版if线,自己乐起来……
阿列克谢猜出她在乐什么,又不好意思问她……
此时的论坛“触手猫”帖里:
“都别蹲了,今天没有擂台,触手猫去约会了,在图书馆,我还听了半天壁脚呢!”
“楼上也太猥琐了。听到了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快分享一下!”
“轻置玉臀。”
“这可不能怪我啊,谁让他们要在图书馆公共区域聊天,是壁脚非要钻进我的耳朵!”
“所以到底聊了什么?”
“霍布斯与卢梭的人性论。”
“???”
“啥??”
“他们在‘键政区’,当时正好都在聊这个。”
“……”
“然后还聊起了同一个人在帝国的自私和在联盟的无私什么的。”
“↑你个钢铁直男,我也在那听壁脚,你总结的是啥啊?明明聊的是‘如果我是帝国人你会讨厌我吗’和‘在诺亚军事学院相遇的if线’。”
“妈耶,嗑到了!”
“什么if线!我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