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驾崩的消息传回紫禁城的时候,宫里的妃嫔无不哭的死去活来。
康熙这个人多情却也温情,贪恋年轻的美色,对旧人也从不亏待,更何况新君登基,宫中又无皇后,新君的生母必然是板上钉钉的太后,除了太后,她们这些旧人尚不知要如何处置。
所以她们不止是哭康熙,还是哭自己。
在知道新君是胤禛之后,四妃间诡异的静了一下,特别是宜妃,当即就厉色道:“万岁爷生前从未对雍亲王有任何的高看之举,反倒对大将军王胤祯多加赞赏,怎会突然让他承继大统,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德妃回神,喃喃道:“是了,先帝从未对我透露我的孩子能成储君,又怎么会突然就让老四做皇帝。”
她本就念着康熙的旧情,对康熙的感情颇深,对康熙的死接受不了,再听宜妃说这事有隐情,只觉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已有不对,越发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还是一向算不得很亲近的儿子做了皇帝。
只有佟佳贵妃,众妃嫔本还以她为首,她是孝懿皇后的妹妹,胤禛又是孝懿皇后的养子,之前胤禛看在孝懿皇后的份上对她也有几分亲近,现在胤禛成为新帝,对她来说只有好处的。
她就在德妃身边,听到德妃这么说,忙道:“如今万岁爷灵柩只怕就要到乾清宫了。”
眼见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到她身上,她忙对德妃福身:“宫里的事,还得太后做主,太后现在正应该振作起来,莫让万岁爷身后也不得清净。”
后头密嫔也行礼道:“贵妃娘娘说的是,太后娘娘千万保重身体,后宫的事还要靠太后娘娘做主。”
眼见位份最高的贵妃带头,后期算是康熙宠妃的密嫔附和,位份低的后妃也一个接一个屈膝行礼,让德妃保重身体,主持后宫大局。
德妃叫人拿康熙后事架住,便想等见到胤禛或是等小儿子回来后再说,也只能泣声道:“众姐妹别这样,这事情如何还不知怎样呢,咱们先去乾清宫等先帝爷灵柩才是紧要的。”
众人这才依次卸了身上首饰,换了素服,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地朝乾清宫去。
只宜妃,坐在一乘四人小轿上让人抬着,更是不顾礼法越过新帝生母,走在最前面。
胤禛远远看见一群人朝乾清宫来,也上前几步,却见小轿上抬的不是他以为的德妃,反而是德妃,心里已有不耐,本想呵斥,却被胤祥拉了一把,冷静下来,到德妃面前,只来得及哭着叫一声额捏。
德妃却不看他,掩面进殿去哭康熙。
胤禛先被宜妃下了面子,又被德妃忽视,在康熙梓宫前又不能发作,只咬着牙压下火气吩咐接下来的事。
圆明园的众人回宫后,康熙崩逝的消息也不再隐瞒,旁的不说,就德妃这个样子,四福晋也得赶进宫。
清婉在知道康熙驾崩的事后,也是立刻吩咐人给几个孩子换上素服,然后带着弘昌,茉雅奇,弘暾,弘晈,明昭和弘昑进宫哭灵去了。
出门时,京里已经是家家挂白,户户举哀。
入宫后,已经到的王公大臣,公主命妇则是到乾清宫前,按照礼部官员的引导,依爵位,品级臣服哭拜。
大行皇帝丧仪十分繁琐,就是铁打的人也不能一直跪着不动,所以众人也时有歇口气的时候。
旁人能歇,康熙和胤祥却是一点歇不得,自那日胤祥走后,清婉就再没见过胤祥,只张瑞挑着时间来他身边说了一句,一切皆好,尽看以后。
胤禛暂居于乾清宫偏殿,两日疲累,但精神反而好的惊人,一道一道的旨意更是从身边不断颁布下去,其中更有康熙遗诏。
他身边更是礼部,钦天监的人不断,又要交待大行皇帝身后事宜,例如庙号等。
清婉跪的有些腿疼,正好现在很多人都歇了,她也没再跪。
胤禄的福晋郭络罗氏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清婉身边,她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又爽利,胤禛登基,胤禄的立场从暗转明,她只花了几日就和清婉熟了。
现在,她拉了拉清婉的衣袖,指了指前头跪在皇后身后的年氏:“不是才查出足月的身孕吗?怎么还跪着,万岁爷那里也没有旨意减免礼仪。
一道旨意的事,万岁爷也忒不伤心了,顺治爷那会,太皇太后和顺治也为了体恤怀孕的妇人就定了规矩可以报产育的。”
年氏前两日在灵前起身时,一个不留神就朝前扑去,若不是钮祜禄氏手快,拉住她,只怕要受伤,之后就查出了身孕。
两人慢慢走到人少处,找了地方坐下,清婉才道:“如今正是咱们尽孝的时候,太后昨儿个才闹了一次,年妃越尽心,万岁爷和皇后看着越开心。”
胤禛还没有诏立他后妃的位份,除了皇后,众人也只能某某妃的叫着。
而德妃那里,德妃本不认为自己的儿子能承继大统,又被惠宜荣三妃三言两语说动,对胤禛继位一事有蹊跷更是深信不疑。
在礼部将德妃的太后尊号拟出来之后,德妃却不愿意受,胤禛本就因为康熙遗诏是时隔几日才拿出来,让四妃里的三人都怀疑其就位的正当性,对德妃的油盐不进更是既气又恼。
自己领着胤祥等人跪过之后,又让皇后带着后妃和几个亲近的公主福晋跪在德妃面前请德妃受尊号。
最后德妃也只是松口等康熙后事之后再受礼,嘴里也时不时的念叨着要去殉康熙,更不愿意回她的永和宫,只住在乾清宫的昭仁殿。
胤禛和皇后为了德妃的事都是一脑门官司,皇后更是没日没夜的领着人守着德妃,再没有精力再去为年氏操心。
至于她腹中的孩子非嫡非长 ,就算胤禛再看重,也要以当前为重。
郭络罗氏叹气:“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可怜她,一个孕妇,这,”她做了口型,清婉看出来,是做戏两个字,“的任务在她身上。”
清婉却道:“这叫在其位,谋其政。”
郭络罗氏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