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进了夏季,圆明园里的荷花开的正好,四福晋在湖边的亭子里看着几个孩子玩闹。
偶尔湖中的船只晃动,吓的湖边的人都是一惊。
“这几个孩子,可真是够吓人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呢?”四福晋拍拍胸脯,还有些心有余悸地道,“再这么下去,我可不敢让她们再去湖中心了,这多危险啊。”
弘昼的生母耿氏笑道:“昨儿晚上,元寿和天申两个孩子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商量些什么呢,闹了大晚上,我撵了好几回才去睡觉,现在看来,许是在商量这个呢。
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是怎么说的,竟也能说动二格格带着,也是二格格偏疼他们兄弟,愿意带着他们玩闹。”
眼见湖中平静,四福晋才放心坐下笑道:“他们读书辛苦,难得休息,由着他们闹吧,只是现在天气热了,几个孩子都是娇气的,再中了暑气就不好了,叫他们回来吧。”
最后一句是对身边伺候的人说的,不过一会,茉雅奇就领着弘历和弘昼下了船朝她们这走来。
远远地就看见弘历怀里是一株荷花,弘昼手上却是一个篮子,等到临近时,茉雅奇又叫住了两人,从使女手里接过一盒胭脂,在两人眉心一点,这才满意地领着两人往亭子里走。
见了亭子,三人先请安后,茉雅奇才笑道:“四伯母看元寿和天申像什么?”
弘历有些别扭的站着,弘昼却不一样,还特地仰起头好让人看清楚。
四福晋笑道:“像佛祖座下的童子。”
众人一看,可不是像吗,锦衣玉服,因在阳光下晒了好一会,还没褪去脸上的红晕,两人的小脸都是肉嘟嘟的,看着就可爱。
又笑了好一会,眼见连弘昼都不好意思了,四福晋才对茉雅奇道:“今年荷花开的好,待会我就写了帖子给你额捏,让你额捏带着你兄弟们过来赏花,也叫她出门逛逛,成日里闷在家里,人都闷坏了。”
茉雅奇忙笑道:“弘暾上次回去后还说伯王园子里的池子好钓鱼呢,叫阿玛再来的时候带上他。”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笑,就连听闻妻妾儿子都在一起特意赶过来的胤禛都奇了。
才到跟前还没坐下就问道:“你们这是笑什么呢,我多老远就听到了。”
众人听到胤禛的声音,忙起身问安:“给王爷请安。”
胤禛摆摆手:“都坐。”
众人依次落座后,胤禛道:“你们笑成这样,不是茉雅奇,就是天申。”
茉雅奇不依:“伯王这话说的,若是传到阿玛耳朵里,他又要说我没大没小了。”
胤禛放下杯子故意板着脸道:“你阿玛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茉雅奇是不怕他的,就到四福晋身边:“您看伯王,又笑话我。”
四福晋还没说话,弘昼先急了,他见几人说话都无人关注他,忙拎着自己的篮子各处晃了晃,众人这才看见弘昼手里的篮子一直没放下。
四福晋捧场地道:“天申,你这篮子里是什么,好半会了还不放下?”
弘昼这才掀开上头罩着的布,让人看清是一小篮的莲子。
四福晋又问道:“这东西外头尽有的,倒是难为你舍不得把它放下。采了这么多是要做什么?”
弘昼这才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身边的小苏拉,道:“原是阿玛历来怕热,又听福晋和额捏说起阿玛最近上火,听闻这东西下火,我便和四哥闹着二姐姐带着我们乘船去湖中心采莲。
这东西虽是外头尽有的,但不比咱们现采了就能送进厨房去。只不过我不放心,只有自个拎着心里才安心。”
说起胤禛上火这件事,年氏有些仓惶地看向胤禛,旁人不知道,她和四福晋却是知道胤禛上火的原因是因为年羹尧。
她入府时是以属人身份进府,身份的变化随着她两位兄长的官职变化而变化的,特别是年羹尧。
眼见年羹尧开罪于胤禛,胤禛也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就是对着年氏脸上也会带出来,年氏又历来谨小慎微,越发提心吊胆的伺候着,就是连家信也要先给胤禛过目,自己才敢看。
但她与年羹尧并非同母,虽是兄妹,却接触不多,年羹尧和觉罗氏又如何会给她这个并不亲近的妹妹写信,每每面对胤禛的眼神,年氏只觉有苦难言。
而胤禛这里,说起上火,脸上的笑也收了些,耿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话是弘昼说的,她也有些心慌了。
场面一时安静,四福晋心下无奈,示意了一下茉雅奇,茉雅奇会意,顺势笑道:“要不说这么好的园子皇玛法只舍得给伯王呢,谁都惦记着园子里头的东西。
元寿和天申想着要用莲子给伯王解暑,我那里正巧也有一个人惦记着这园子里的鱼。”
胤禛所出女儿不少,只有一个大格格养大了,却在出嫁不久后去世,养着这个侄女在身边,一副对着女儿的慈父心都在她身上了,眼见她出来打圆场,也舍不得她失望,作势问道,
“我这池子的鱼,除了你阿玛谁还敢惦记?”
胤祥每每过园子里来,议完事撑着钓杆,一坐就是大半日。
钓起的鱼有时会送到厨房,更多时候,却是放了还要说一句这鱼养的又懒又笨,无甚趣味。
胤禛虽叫他气的放狠话,让胤祥别惦记他湖里的鱼,但每每胤祥过府,池边早已摆好了钓具。
“可不巧了嘛,这惦记的正是十三弟的小阿哥。”四福晋道。
“弘暾说伯王园子里的鱼又胖又懒,最是好钓了。”茉雅奇接着四福晋的话笑道。
胤禛的脸先僵后又是好笑:“这父子俩。弘暾这么个小人儿竟也学着他阿玛。”
“可不是嘛。”四福晋也觉得稀奇,“那日,我在池子边看见十三弟带着一个孩子坐在水榭里,还想着他可真是胡闹,这大热的天,就算在水榭里也是热的,怎么还拘着孩子在身边不叫他去和元寿他们一起玩。
可我走近一看,父子俩一模一样的动作和表情专注地盯着池面,愣是没发现我走近,我还特意叫人盯着,想看那孩子能坐到什么时候。
结果那孩子愣是和十三弟一样,可把我稀罕的不行。”
胤禛却道:“我一直觉得弘暾这孩子年龄虽小,却有一份和年龄不符的稳重,倒不像十三弟幼时。”
眼见胤禛说起胤祥,其她几人各自散开,只余下四福晋和三个孩子。
胤禛不在意其她人的动作,依旧道:“十三弟自幼就是极为机灵的一个人,在汗阿玛面前又受宠,那会年轻说话做事间满是年少意气,却很让人信服。
才十几岁,就敢自己提着弓和刀去杀虎,还真叫他做到了。”
这话是说给在坐的几人听的,更像是胤禛自己在怀念。
四福晋道:“王爷觉得弘暾不像十三弟,是不像的以前的十三弟,但妾却听十三弟妹说过弘暾最像现在的十三弟。”
“像现在的十三弟?”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胤禛一时有些愣怔。
就连茉雅奇都道:“我们兄弟姊妹众多,只有弘暾被阿玛打小就养在身边,连启蒙都是阿玛亲自启蒙的,阿玛也说家里兄弟里,只有弘暾最像他。”
“竟是连你阿玛都觉得弘暾最像他?”胤禛问道。
茉雅奇点点头。
胤禛不禁又陷入回忆里。
只有弘昼还沉浸在他一向瘦弱的十三叔居然能打死老虎的震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