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向来是个极为隐忍的人,就是真的痛极了,也只会自己忍着,怎么会这么明显的痛呼出声。
思及刚才木香说的话,之前还自己忍着,就连太医都是悄悄叫的,怎么就让张瑞大张旗鼓地去清婉那里叫人了呢。
她暗暗摇头,只怕胤祥是要失望了,而在她身后的松花见妍姨不动,更是着急,恨不得直接往里闯。
妍姨只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提声朝里道:“爷,我进来了。”
里面的痛呼声在这之后就停了。
胤祥看见进门的人是妍姨还不甘心的往她身后后看了看,见再没有人。
心里难免失望,却不肯表露出来:“妍姨怎么来了?”
妍姨俯身想去看胤祥的腿伤,但胤祥压着裤腿,也让她看。
妍姨无奈,道:“我入宫时,爷说将我看做长辈的。”
胤祥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张瑞已经去叫太医了,不值得你们兴师动众的。”
妍姨想问那你刚刚在等谁,又怕点破胤祥心事让他羞恼。
只好道:“那我在这里等着等太医看了之后再回去给福晋回话。”
胤祥沉默着点了点头,还是没忍住问了清婉:“清婉她很忙吗?”
妍姨瞧胤祥这副别扭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道:“良妃娘娘重病,福晋今日进内廷去了。”
妍姨说的实话,清婉不来,一来因为是还没消气,二来,她今日确实要进内廷去看良妃,虽说不是今日必须得去,但她并不想换时间。
康熙之前骂胤禩母族卑贱,明明是胤禩连累的良妃,骂起来却成了良妃连累了胤禩。
良妃自那之后,郁郁成疾,而康熙对后宫向来是个端水帝王。
所以良妃病后,他心里不忍,就在去年将良嫔晋为良妃,一来是补偿对良妃的恶语,二来也是给良妃冲喜,只不过因为良妃的原因,暂时还没有册封礼。
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良妃的心疾不仅是胤禩失宠被康熙厌弃,更是那句胤禩母家卑贱。
但现阶段的康熙和胤禩之间矛盾难调,而康熙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
良妃只觉是自己连累的胤禩,已经有了求死之志,连药都不愿再喝。
“原来如此,我还当。”还当她真的这么狠心,胤祥心里闷闷道。
松花从进门后就一直盯着胤祥伤了的腿,见两人说了这半会话,一直没能见到伤处,心下着急。
就开口劝诫胤祥,只是她话里不合身份的关心让胤祥不耐,
“你是个什么身份,这些话也是你该说的?”
松花蓦地就红了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妍姨忙道:“还不滚出去。”
松花只敢死咬着唇道:“奴才告退。”
“孩子大了,心也大了。”把人打发出去后,妍姨对胤祥道。
胤祥眉头紧皱:“因为他阿玛的关系,清婉历来宽待她,没想到,让她起了多余的心思。
等我们出宫后,我们身边的使女大部分都要遣散的,到时正好让她阿玛把人接走。”
“是。”松花的事,清婉和妍姨看在眼里已经很久了,特别是胤祥这一年多以来不常出去。
松花进正房的次数都多了,再有胤祥身边有几个孩子的时候,松花眼里的情愫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只不过清婉还有妍姨的心思和胤祥是一样的,只等分府后,让她阿玛把人领回去,只是没想到松花这么沉不住气。
胤祥现在正和清婉闹脾气,若不是因为松花阿玛,只怕以胤祥对外的脾气,松花要吃大苦头了。
松花阿玛虽然只是小恩,但清婉和胤祥都记在心里。
“倒是爷就准备一直住在书房了?”妍姨话音一转。
胤祥自然是想回正房的,可又拉不下脸来,被妍姨这么一问也不好意思说,今日之事本是他向清婉示弱,却没想到,清婉并不愿意借着下台阶。
妍姨看他神色微动,干脆起身叫了张春来:“你们抬着爷回正房去。”
又对胤祥道:“既然爷和福晋愿意叫我一声姨,那此事我就做主了,福晋若是不愿意,也是我的错。”
张春偷偷去看胤祥脸色,发现他虽然没说同意,但也没拒绝,就道,
“奴才这就安排人去抬小轿。”
胤祥却道:“不用了,我还能走,我自己走着回去吧。”
“这。”张春求助般地去看妍姨,想听妍姨安排。
妍姨也怕逼急了胤祥,他又闹了别扭不愿意回去就道:“这样也好。”
反正两处也算不上很远。
胤祥回正房时,清婉出门还没有回来,他长舒口气,这才换衣依旧躺在床上,这些日子没能睡好的觉立马袭来。
他也不过就眯了片刻就醒了,茉雅奇趴在床边,看见他睁眼,兴奋地叫了一声“阿玛。”
胤祥坐起身子,摸了摸她的头:“怎么趴在这儿。”
茉雅奇道:“他们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让我打扰你,我悄悄进来的,他们不知道。
阿玛好些了吗?喝药了吗?”
“嗯,阿玛没事,就是困了,想睡觉,所以睡了一会。”
茉雅奇又道:“那额捏要回来了吗?”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胤祥有些不确定地道。
“好吧。”茉雅奇又无聊地趴在床边。
而另一边被父女俩盼着回去的清婉到了良妃所住的宫殿时,八福晋在侍疾,她只进去看了一眼说些吉祥话,又将带去的东西交给良妃身边的人就准备离开。
八福晋也熬的面色蜡黄,只道了谢,没有二话。
回去的路上,沉香道:“我还记得跟在福晋身边第一次见良妃,虽然能看出她眉头的痕迹,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今日再见,竟瘦成这样,若不是在床前近看,谁能想到那床上竟还躺着一个人。”
更何况良妃不仅是瘦,更是老了不少。
沉香又四下看了下,除了她们带出来的都没有人,才用仅她和清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良妃也太想不开了,万岁爷虽厌弃八贝勒,但爵位还在,人也没事,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万岁爷和八贝勒也不会因为她就缓和关系。
况且她若是撑不过来,最难过的定然是八贝勒,而不是万岁爷,何苦呢。”
可不是嘛,清婉想道,这宫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倔,一个比一个脾气不好。
又难免想到家里那个病人,更是又气又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