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同样如此,她和意安坐在廊下才说了几句话,就见胤祥带了几个小太监进门。此时她才惊觉,自那日之后她就没再见过胤祥了。
胤祥本来就是个早出晚归的,在宫外也有外宅,她又没有刻意去打听胤祥的消息,这样一来两人倒是同一屋檐下也几日不得见。
清婉怔忡的看向胤祥,和胤祥对视之后,她自己先转开视线,这才起身行礼。
胤祥也没想到会见到清婉,等清婉行了礼之后,才对着她点了点头,不过清婉忙着别开视线,没注意到。
一旁的意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涌,在二人之间来打量了几眼,才朝着胤祥迎上去:“哥哥这是做什么?”又看向胤祥身后的人和带着的东西。
胤祥道:“好早之前就答应过你,要给你扎个秋千,只是我要么在外跑,要么伴驾,一直没来得及做,今天得了闲,来拿完成我的允诺。”
意欢克制住突然涌上来的泪意,嗔道:“我都快到婚期了,费这个劲做什么。”
胤祥看到意安的样子,也有些失落,转开头:“我也为你做不了什么了。”
意欢看着胤祥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脸上有了泪:“汗阿玛的性子,又岂是能让咱们做什么的。”
说完她飞快的拭去泪,道:“我去叫妹妹,昨儿晚上她没睡好,这会正补觉呢,她看见了准开心。”
清婉看着意安的动作,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心里还是酸涩不已。
胤祥一直目送意安进屋,除了宫女太监,就只剩了他们两人,二人相对无言,陷入一片安静。
好在意安姐妹很快就出来了,意欢只编了辫子垂在一边,一出门就拉了胤祥:
“难为哥哥还想着这事,快,我都看好地方了。”
胤祥被她扯着很是无奈:“十公主诶,你可慢些吧,不急这一会的。”
意欢歪着头看他们满是笑意。又一会,她挥手将身边的人都支远了才转头看着身边也在笑的清婉,问道:“嫂子和哥哥吵嘴了吗?”
清婉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只好接着笑道:“怎么会呢,我什么身份能和十三爷吵嘴。”
意安笑道:“那我怎么从嫂子的话里听出了一堆怨气呢。”
清婉苦笑:“公主就别笑话我了,我们的身份哪是能吵得起来的啊。”
意安逗趣的说道:“怎么就不能了,你们是夫妻。不说别的,就说十嫂吧,她就总把十哥吼的一愣一愣的,偏十哥也不能把她如何,只能自己生闷气。
其实吵了就吵了,哥哥也不会如何的,哥哥别的不敢说只有这耐性是打小就让我和意欢磨出来的。”
清婉也笑了,喃喃道:“这不一样的。”
意安又把目光放在胤祥身上,道:“哥哥虽然没有亲额捏护着,也不像十哥有一个强大的外家,但是自额捏去后就到了汗阿玛身边。
汗阿玛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但在看人下碟的宫里,足够不受委屈了。
那之后他大概只受过汗阿玛和太子的气了,毕竟太子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所以哥哥其实是个心气极高也极傲的人,只怕长到现在也不知道服软应该怎么做。”
清婉打断意安的话:“公主的话,我不明白,我虽是嫡福晋,但我没有十嫂那样强大的娘家,也万不能让十三爷和我服软的。”
意安没有接清婉的话,只是接着道:“我们这些人打小就是锦衣玉食的养着,一言一行都叫规矩箍着,情爱于我们而言,不过是戏本上的唱词。”说着她伸手朝上虚抓了一把,接着道:“可望而不可即。
就像我和哥哥,还有意欢,从小就有人教我们怎么做皇子做公主,却没人教我们要怎么去和亲近的人相处,和汗阿玛,说是父子,更是君臣。
嫂子见过哥哥身边的哈哈珠子吗,他们是哥哥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但是每个人都是汗阿玛经过各方思量后送到他身边的,由不得哥哥选。
这个挑选不止是哈哈珠子,还有妻子。其实皇子们的后院不止是妻妾还是政治,特别是妻子。”
清婉喃喃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们八旗女子同样如此,不能自己,家里叫一声姑奶奶不也是因为要选秀,能嫁得尊贵吗。”
意安接着笑道:“又何止是你们,难道我们做公主的就不是吗。
就像六姐,策凌已经娶过妻子,还有了两个儿子,就连年龄和六姐也相差甚多,看着如此不登对的一桩婚事,经过汗阿玛指婚,也成了天作之合。
再说九妹妹,她额捏是汉人,所以她打小就定了要嫁去汉军旗,以示对汉臣的恩宠。
至于我和意欢,抚蒙是注定的,我和哥哥也曾经争取过,不过没用。
为了政治服务的婚姻,哪是我们在汗阿玛跟前说几句话,耍些小心眼就能改变的啊。汗阿玛的每个女儿都有自己的用处。”
清婉看着意安问了一句:“公主甘心吗。”
意安摇摇头:“没什么好不甘心的。”接着她抬手覆在了清婉的眼上:“嫂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清婉有些不舒服的眨眨眼,惹得意安一阵轻笑:“嫂子的睫毛真长啊,挠的人心痒痒。”
而清婉则是在想意安说的眼神,她的眼神里有的是疼惜,还有怜悯。
意安没有拿开手,面对面的靠在清婉的肩上接着道:“我的姑姑们,我的亲姐妹、堂姐妹们都在那,不止如此,日后还有我的侄女们。”
说到这,意安顿了下,直起身,放开覆在清婉眼上的手,和清婉对视着,接着道:“也会一个一个的到那片远离京城的土地上去,成为维持满蒙姻亲的一份子。
我原本也以为这是我们锦衣玉食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随着看的多了,也慢慢的领悟这其实只是女子的代价。
我们这些人看似金枝玉叶,有皇家做退路,可实际上只有妥协二字。”
清婉心里一颤,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哪怕那里还没有孕育一个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