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琰回到家中,将手中的地契递给张氏看。
张氏睁大了眼睛:“这是谢七爷送来的?”
张氏对谢七爷还有些印象,代表谢家来送嫁的就是谢七。谢七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年纪轻轻就脸色难看,身子也单薄得很,远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那谢七……不太像是什么好人,这些地契会不会是什么陷阱?”
谢七爷走路摇摇晃晃,一副败家子弟之相,张氏心中很难对他生出什么好感。
谢玉琰道:“这地契是真的,朝廷出具的准采文书也不假。”
“那他是什么意思?”张氏道,“为何要给你这些?”
谢玉琰看向杨钦:“还记得我让你给他带的话吗?”
杨钦点头,阿嫂“活”过来之后,杨家、谢家都被卷入掠卖人的案子中。
嫂嫂与他说,定会有谢家人向他打听消息,若是遇到了,无论谢家人说什么,都不要信,因为那就是个做不得主的倒霉蛋。
杨钦道:“当时是谢七爷来找的我,我就将那句话讲给了他听。”
见张氏神情仍旧茫然,杨钦解释道:“嫂嫂的意思是,出了事被推出来挡祸的人,在谢家定然不受待见。”
“我让钦哥儿说那些,一来提醒谢七爷莫要损人不利己,卷入我与谢家的争斗,二来也是试着为自己寻找一个帮手。”
至于成不成,谢玉琰不在意,这就像随意丢下颗种子,发芽了就会有一笔额外的收获。
“现在谢七爷找了过来,”谢玉琰道,“想要与我一同联手对付谢家。”
张氏道:“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谢玉琰道:“我们的藕炭卖得那般便宜,是因为碎石炭不值钱,虽然现在我们有三河村,但三河村的石炭总有用光的时候,想要长久做藕炭生意,手中就要多握几个石炭矿才能保准。”
“谢家想要对付我们,就会与我们争夺大名府附近的石炭矿。”
“现在谢七爷背着谢家,提前将石炭矿买下,送到我手中,便是为我们争得了主动权,谢家那些算计也就没用了。”
张氏总算明白了,所以谢七爷真的是善意。
不过,谢玉琰从未想过,谢七爷会在这时候帮忙,在她的谋划中也没有这一笔。
现在事情有了变化,她就要好好做些谋算,莫要浪费了这块土地。
之前她还怕谢家不能按她的意图行事,现在有了谢七爷相助,她会更快达到目的,还能从中大赚一笔。
谢玉琰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地契上。
几十年后,大梁大肆开采石炭,作为四京之一的大名府,朝廷在这里设置了两个石炭场,一个是三河村所在,另一个就在北城外十里,正是谢七送来的这张地契。
这块地可以成为引谢家上当的钩。
只要算计好了,她和谢七爷能从中赚不少银钱。
谢玉琰将地契和开采文书递给张氏:“娘先妥善放好,过阵子用的时候,我再与娘要。”
谢玉琰看向杨钦:“有空去寻谢七爷一趟,与他说,将来卖了土地赚到的银钱,我要七成,他三成。”
杨钦眨了眨眼睛:“他能答应?”
“能,”谢玉琰道,“除了这三成,他还有整个大名府谢家呢。”
谢七爷能够提前买土地,可见是个聪明的,这样的人定会答应她的条件,她也不需要等他回应,反正那块土地的地契在她手中,这块地是买还是自己留用,都是她说了算。
谢七爷不就是怕她不肯相信,才会将这地契双手奉上,可见在他心中赚钱没有谋算谢家重要。
现在就看怎么烧把火,让这块土地再涨涨价。
杨钦听出些什么:“阿嫂,谢七爷给的这块土地没有石炭吗?”
“有,”谢玉琰道,“这块土地上的石炭很多,比三河村还要多。”
杨钦道:“那,为何要卖?”
“因为地下的石炭太多了,”谢玉琰道,“就算十个谢家也吞不下。”
这也是为何她没打算买这块土地的原因,不管投进多少银钱,都注定要血本无归。
谢家算是大名府的大商贾,谢玉琰手中缺银钱,到底还是要从谢家取用。
“大娘子,”杨氏进门禀告,“方坊正和李阿嬷他们来了。”
他们要在御营前开早晚市,文书经由方坊正拿去了衙署,如今方坊正登门,应该是衙署批了下来。
衙署这么快应允,一定是有王晏插手。
不能白白浪费了王大人的好意,他们的早晚市也该开起来了。
……
“您说,她要做什么?”杨明经眼睛发红,看着手中的文书。
刚开了水铺,又卖藕炭,这些还没消停,就又来了……
方坊正捋着胡须,脸上满是赞赏的神情:“你家六哥儿媳妇,当真是厉害,不但帮你掌管中馈,还给坊中做事。”
“你能有今日的名望,八成都要归功于她。”
“现在好了,她不光自己赚了银钱,还带着咱们永安坊的人一同做买卖,县衙已经发了文书,允许咱们永安坊在御营前街开早晚市。”
方坊正说着露出一抹笑容,转身从李阿嬷手中接过一面招幌,在杨明经面前展开。
“我这个坊正也没帮上忙,就做了这个。”
杨明经看过去,只见那面招幌上写了几个字“永安乡会”,然后方坊正又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递给杨明经。
“这是我的一点意思,算是为永安坊筹备早晚市做些贴补。”
杨明经握着那银子,只觉得灼得手心发疼,在方坊正的注视下只得露出一抹笑容,躬身向方坊正道:“我……这就去寻六哥儿媳妇,问问她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坊正放心,这早晚集市定能办好。”
方坊正满意地点头,伸手拍了拍杨明经:“等集市开了,我们一同过去,听说有不少从前未见过的吃食……我可要好好尝一尝。”
杨明经躬身将方坊正送出大门,正要松一口气,就见到一群二十几个人往这边而来,有人手中拿着泥炉,有人拿着瓦罐,还有人推着车,抱着布匹……
旁边的李阿嬷道:“后天就要将摊子摆出去了,总要大娘子再帮我们瞧一瞧。”
杨明经脑子一阵阵发晕,他那高高堆起的桌案上,是不是又要填不少公文?
明日都有谁要去?
要不要役人跟随?
集市从几时到几时?
只是稍加思量,他便头疼欲裂。
眼看人群从他眼前经过。
“都等一等,”杨明经道,“与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