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皇十八子胤祄离开人世。
“四哥……”
胤禛负责圣驾出行的防御事宜,等他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大部分兄弟都已经立在御驾之外了。
听着帐子里的哭嚎与怒斥,胤禛微微蹙眉。一旁的十七看到了,越过十三十四率先凑过来,小声的说道:“是十五哥、十六哥在里面。”
十五胤禑和十六胤禄是小十八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也无怪乎这个时候能进到御帐里面。
胤禛见胤礼面上流露出的难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悄然站到了队伍里。
胤礼无视十四哥胤祯试图杀死他的眼神,腼腆一笑,默默往胤禛的背后挪了挪,靠他更近了。
说实话,在场的这么多位阿哥,说和十八有多少感情都是假的,大部分阿哥和十八的年岁相差太大,都没见过几面,哪里来的深厚兄弟情了。
可能是有那么三分的伤感,不过因为康熙对十八的重视,才特地赶过来,矗立在原地,表现出十分的难过罢了。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做戏。
“太子呢?”
过了一会儿,绝大多数的阿哥都赶到了。胤禛看向身边刚刚赶到,眉头紧锁的胤祥,悄声问道。
“太子……”胤祥欲言又止,看着四哥关切的眼神,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实在是太荒唐了。
好在不用他过多纠结,康熙红着眼睛,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参见皇阿玛。”
“进来送你们十八弟最后一程吧。”康熙的声音略显沙哑,十八子的去世确实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众人垂眸,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招惹他,一个个低眉顺目,悲伤肃穆的走了进去。看着趴伏在十八的遗体旁,失声痛哭的十五和十六,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动容。
沉默着和十八告别,康熙派人将十八的遗体送回京城安葬,让胤礼陪着哭到昏厥的十五和十六去一旁的帐子里休息。
然后,御帐里的气氛顿时紧绷起来。所有的皇子都听见了康熙强压着怒火的质问:“太子呢?太子在何处?”
是的,从众位阿哥集结到送走十八这大半个时辰,太子胤礽始终没有出现。
直面康熙的怒火,众人鸦雀无声,低着头没人敢回话。特别是知道情况的胤祥,更是惴惴不安,一动也不敢动。
“十三,你说。”
可惜,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康熙的声音在胤祥的耳边炸开,胤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一言不发。
“嗯?”
“……儿臣不知。”胤祥垂着头,在康熙的威压下,艰难的回话。
“不知?”康熙质疑,“朕让你跟着太子,你就是这么跟的?”
康熙冲着胤祥,陡然发怒。胤禛挡在胤祥面前,扑通也跪了下来,“皇阿玛息怒。”
胤祯见状也跪在了胤祥的身边,随即,胤禩、胤禟、胤?和其他皇子接二连三的都跪下了,异口同声:“皇阿玛息怒。”
见底下跪了一地的儿子们,康熙闭了闭眼,努力克制着怒火,转向一旁的梁九功吩咐道:“梁九功,派人去看看,朕的太子到底在忙什么大事?将他给朕带过来。”
“嗻。”早就被御帐中的氛围吓得胆战心惊的梁九功当即领旨,小心翼翼的向帐外走去。
等梁九功出去后,康熙不再说话,也不让皇子们起身,帐子里气氛一片凝滞,每个人都悬着心,有股不好的预感。
提心吊胆的众人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万分煎熬。而这其中,知晓太子荒唐的胤祥更是难熬,不一会儿就汗湿了衣衫,惶恐的模样让一向心大的胤祯都看出了端倪。
不知过了多久,梁九功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哪怕是极力掩饰,面上还是流露出了三分默默的慌张不安。
“回皇上,太子到了。”
“让那个逆子滚进来。”康熙冷着脸,望着帘子外站立的身影。
听见他的声音,太子胤礽掀开帘子,略显踉跄的走了进来,走到诸位皇子的最前方,冲着康熙跪拜了下来。
“胤礽……见过皇阿玛。”
正好跪在他后方的大阿哥胤禔和三阿哥胤祉,闻到那股隐隐的酒香和脂粉气,惊诧的对视了一眼,太子疯了?
康熙打量着看似乖顺跪倒在地的胤礽,瞧着他那明显是匆匆整理衣衫不整的模样,瞧着那衣领上的红色痕迹,闻着他靠近时带来的一股酒气,面色铁青。
“你这个逆子!”康熙指着胤礽的手微微颤抖,“你十八弟刚去,朕和你的诸位兄弟悲痛不已,你在做什么?喝酒还是厮混?逆子!逆子!”
“皇阿玛息怒。”见康熙大发雷霆,众多皇子连忙跪伏在地。
唯有胤礽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冷笑了出来,“皇阿玛,众位兄弟和十八才见过几次,能有什么感情呢?他们不过是为了讨您欢心,真能有几分悲痛吗?倒不如孤坦白。”
众人的身子跪伏的更低了,要是地上有个洞都恨不得钻进去。太子是喝高了什么都敢说啊,他和皇阿玛吵架,牵连他们做什么。实话难听,说什么大实话啊!
“放肆!胤礽,你放肆!”康熙气急,看着胤礽大言不惭、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甚。
“儿臣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皇阿玛息怒。”
胤礽轻飘飘的请罪,让康熙更是生气。他深深看了眼骄傲不逊的胤礽,沉声吩咐道:“梁九功,速召诸王大臣、文武百官觐见。”
见康熙突然转移了话题,兴师动众召见所有的臣子,众人都不明所以,却感知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氛。
不多时,先是十五十六十七三位小阿哥赶来,感受到帐内紧张的气氛,不安的跪在了各位皇兄的后方。
紧接着,一众大臣匆匆赶来,见所有的皇子都跪倒在地,顿时知晓是有大事要发生了。给康熙请安后,想和皇子一起跪着,却被康熙叫起,只能惴惴不安、屏气凝神的站到一旁,等待着其他同僚的到来。
度日如年,终于所有人都到齐了。在万众瞩目之下,康熙突然放出一道惊雷。
“朕今日召见诸位大臣,欲废二阿哥胤礽太子之位!”
不顾众人的惊诧,康熙继续开口,罗列了胤礽的十大罪状——
“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每夜逼近布城,裂缝向内窥视”,此其一;
“戮侮在廷诸王、贝勒、大臣、官员”“平郡王纳尔素、贝勒海善、公普奇俱被伊殴打,大臣官员以至兵丁,鲜不遭其荼毒”,此其二;
南巡、西巡以及行围途中“恣行乖戾,无所不至”,百姓不堪其扰,此其三;
“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以致蒙古俱不心服”,此其四;
“赋性奢侈”“穷奢极欲”“所用一切,远过于朕,伊犹以为不足”,此其五;
“十八阿哥患病,众皆以朕年高,无不为朕忧,伊系亲兄毫无友爱之意”“有将朕诸子不遗噍类之势”,此其六;
“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今朕未ト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此其七;
“胤初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称不孝”,此其八;
“恣取国帑,干预国事”“专擅威权,鸠聚党羽”“必至败坏我国家”,此其九;
“令外间妇女出入宫掖”“令朕赧于启齿”,此其十。
“……太祖、太宗、世祖之缔造、勤劳,与朕治平之天下,断不可以付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