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的时候,月离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陌生的厢房。
房间的装修风格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床榻是一块巨石打磨而成,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兽皮,一应摆设用具也十分简陋,木质的简易窗户,半旧的桌椅,以及颜色有些发黄的水壶。
回想起晕倒前的那一幕,月离有瞬间的恍惚。
很明显,应该是樊娘子夫妇将她掳来了这里。只是她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是什么。
月离快速环视了一圈屋子,很快找到一个半旧的剪刀,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时,她快速将剪刀藏在袖子里,然后拉上被子假装还未曾醒来。
过了一会儿,听见房门被打开,先后进来两道脚步声,一浅一重。
月离猜测这应该是一男一女。
“怎的还没醒,会不会你下手太重,伤到脑子了?”
最先开口的是樊娘子。与她同时进屋子的正是刘五。
“我下手何曾有过偏差,要怪也只能怪她太弱了,不堪一击。”
“话是这么说,可大当家的点名了今晚要纳她,这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若是人还没醒,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樊娘子先是瞪了刘五一眼,仿佛在责怪刘五下手没个轻重。
“罢了,你先出去吧,我且先伺候她梳洗一番,若能醒过来最好,若实在醒不过来,就只能打包送给大当家了。”
樊娘子说完,就示意刘五先出去,自己则端来面盆和毛巾等用品,准备给月离先梳洗一番。
却不料,刚放下面盆转身之际,脖子上就被抵住了一把剪刀。随即,身后传来月离冷声的威胁:
“别动,我问什么你且答什么,听明白了吗?”
樊娘子先是被这番变故给惊了一瞬,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随后双手向上举起,语气却不见得多慌乱。
“姑娘稍安勿躁,仔细刀剑无眼,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
月离也懒得跟她废话,问:“这是何处?你们将我掳来此处,意欲何为?”
说完,手里的剪刀不由得往前递进了几分,大有樊娘子如果不据实相告,便会叫她血溅当场之意。
樊娘子见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来真的,不由得正色了几分。
“这里是大别山,你所在的房间,乃是山寨的客房。
至于为什么要掳你过来,这个我并不清楚,只是收到上级的命令,不得不这么做。”
月离见她不像是在说谎,秀眉不由得拧了拧。
她被魏玉寒安排随行一事,本就是临时起意,事先连她自己都不知情,此番却走漏了消息单将她掳来至此,难道的魏玉寒的随行队伍中出了奸细?
这个认知,让月离的一颗心沉了沉。
“所以你和刘五先前在山下客栈被欺辱,还有那帮山匪,也都是在做戏?”
“姑娘聪慧!”
樊娘子见她一下就猜到了关键点,不由得对月离高看了几分,劝道:
“姑娘,我劝你还是别挣扎了,这里四处都是山寨的人,就算你挟持了我,也走不出这院子的。”
她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得意,和稳操胜券的把握。
“这里地势特别,易守难攻,除非有朝廷派来的千军万马,否则单凭羊城知州府那些个酒囊饭袋,根本不可能攻下这里。
你应该庆幸自己有副好容貌,一下子被大当家给相中,今晚就要迎娶你做咱们山寨的第十七位夫人。”
月离一边听,一边在脑海里快速思索着对策。
如今她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之前藏在袖子里的药丸也都被收走了,确实暂时没办法走出这里。
如今,只希望魏玉寒能快些找到她留下的线索,并带人攻上来,将这伙山匪一网打尽。
想要她做十七房夫人是吧?
而她现如今能做的,便只能拖延时间。
想了想,月离索性将手里的剪刀往地上一丢,看了看托盘里的红色嫁衣,嘲讽道:
“大别山大当家,成个亲就这么寒碜的吗?连件像样的新嫁衣都舍不得给?还得穿二手的?”
樊娘子刚松下来的脸色,在听闻月离的数落后,不由得一僵,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时间紧迫,这里又没有现成的,只能先委屈姑娘了。”
若不是看在日后她的身份比自己要高,她才懒得跟她废话这么多呢。
谁知月离并不买账,伸手在一堆衣服中挑挑拣拣,随后像是扔垃圾一样全都扔在了地上,嘲讽道:
“嫁衣是二手的也就罢了,那这婚书庚帖,成婚的彩礼,绸缎首饰,金银玉器,总该有的吧?难不成大当家的竟穷成这样,连一件像样的彩礼首饰都拿不出来,这要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说这大别山的大当家,实际上是个周扒皮。”
月离虽不知道这大当家的性子如何,但此番故意言语刺激一番,看上去胡搅蛮缠,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分,就是想要试探一番。
如果这大当家的真按照她所说,为她准备了一应用品,说明此人尚且有几分耐心,懂得狩猎时先要隐忍。
若直接回绝了她,硬要强按头娶了她,那说明此人也就是个心浮气躁,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
月离希望,对方最好是第二种,拿捏起来相对容易。
而在樊娘子前去禀告一番回来之后,身后鱼贯而入端着托盘的侍女,月离的一颗心逐渐沉了下来。
那些侍女手上端着的,都是一些金银玉器,绸缎布匹,还有一整套看上去华丽闪耀的头面。不仅如此,后面还跟着几个抬着箱子的小厮,待箱子落地打开之后,里面竟是满满当当的珍珠玛瑙,翡翠项链等珠宝首饰。简直要闪瞎人的眼睛。
这样的排面,可以算得上羊城大户人家的聘礼之多了。
而樊娘子在去而复返之后,眼神里多了一丝隐隐的嫉妒。
“姑娘,这些都是大当家特意为你准备的聘礼,你且过目,这样的排面,就算放眼整个羊城,怕都是独一份了,怎么样?你可还满意?”
最后几个字,樊娘子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天知道,她有多不甘心,方才前去禀告大当家的时候,她明明特意强调了这姑娘就是个贪得无厌之辈,目光短浅,实不堪与大当家的相配。
谁知大当家的在听闻后,并没有生气恼怒,反而是神秘的笑了笑,吩咐她去准备所谓的彩礼,还要比照着城主迎亲时的排面。
樊娘子实在不明白,这姑娘顶多看起来算是清秀了些,皮肤白净了点而已,怎么就让大当家的相中了,还破了戒。
好在来的时候,最受宠的九夫人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正在赶往大当家那里,希望她能劝说大当家的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