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醒醒啊,你快醒醒!!]
夏漾漾听到系统遥远的呼唤声,她极力想要醒来,却被深海的潮水拴住双脚。
她的身体沉重而无力,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
突然间,一阵低沉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犹如远古巨兽的咆哮,穿透了她的耳膜。
她猛然睁开双眼。
一扭头,两只死神眼睛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火车照明灯,正由远及近。
她的瞳孔因恐惧因恐惧而放大。
下意识想站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正被粗糙的绳索捆绑,动弹不得。
夜色昏暗,身下冰冷的铁轨在微微颤动,那是火车即将碾压而来的前兆。
系统:[愣着干什么!快翻滚到一边啊!!]
夏漾漾用尽全力扭动身体,却挣不脱束缚,快速用手指在铁轨上磨挲任何可能的救命稻草。
终于在火车碾压过来的前一秒,摸到铁轨边缘的缝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体抛向站台边缘。
她眼前模糊一片,耳边是火车呼啸而过的轰鸣声。
火车完全驶过,夏漾漾耳边充斥的全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每一次都像最后的挣扎。
许久过后,她惨白成纸的脸才缓缓回过暖色。
系在身上的麻绳绑法十分青涩,她摸索了一会儿便找到结扣,用力一扯,将麻绳拆开。
夏漾漾双腿虚软地坐在石子铺的铁路上。
抬头看了眼皎洁的月色,又低头看向自己,仍穿着一身睡衣。
她不是在家里床上睡觉吗?为什么突然被绑到火车轨道上?
系统:[要看录像吗?]
夏漾漾拧起眉头:[什么录像。]
系统:[你睡着后所作的一切,准确地说,应该是寄生种做的。]
接着夏漾漾眼前多了一道半透明的蓝色荧幕。
明灭变换的光影投在她的脸上。
夏漾漾看到画面中的自己,被黑色触手包裹。
她行动敏捷有力,目标明确,先带着家里一群奇葩动物们去到宠物店。
把宠物店砸了个稀碎,又把里面的宠物全吃光了,血腥程度甚至需要打码。
后又去了马戏团,把里面也搅得一团糟后,大开杀戒,凶猛的野兽被放走,弱小的动物惨遭拆吞入腹。
最后,它们浩浩荡荡来到这片有火车经过的铁路。
灵活的猴子找来麻绳,将她捆绑在铁轨上。
而寄生种先生纵容着他们这种行为,悄无声息地,隐匿在她的皮肤下……
月光洒在一张绷紧下抿的唇上。
夏漾漾脸上全无血色,全看完后,只觉一股寒意从内弥漫到外:[我没想到它这么排斥那两份工作。]
迄今为止,寄生种先生表现得都很好。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今晚会发生这种事情。
系统:[不是工作的问题,你没看出来吗,它是在跟你抢夺身体的支配权。]
夏漾漾:[为什么?我好吃好喝养着它,它也一直都很乖,在这之前的一个多月,从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系统幽幽道:[我猜,让它发生这种变化的,不是你也不是它,是那些被它吞噬的寄生种。
你能跟它沟通,那些被它吞噬的寄生种们自然也能跟它沟通。
它们会策反它,离间你们两个,让它在众多声音中迷失自我,再次变成被欲望和快感支配的寄生种。]
夏漾漾眼神明锐一瞬。
对啊,这样一来就对上了,原来这才是那些寄生种的真正目的。
夏漾漾:[可是我死了,它不也会死去吗?]
系统语气阴飕飕的:[它只要在你死去之前,反噬掉你就够了啊。]
夏漾漾:[反噬我?]
系统:[对。]
夏漾漾的手垂在身侧,一想到刚刚碾压来的火车,指尖仍会细微地颤抖:[所以,刚刚我分明意识清醒,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就是因为……]
系统:[因为你正在被它吞噬,薄弱的精神力已经无法赢得身体主导权。虽然你们二人共生,反噬你,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至少他能脱离你的控制,获得自由。]
夏漾漾忽然讥讽笑了一声:[那么,他以为自己这样就能称王称霸了吗?]
系统摇头:[它被寄生种们的言论迷乱了心智,想不到——]
夏漾漾接系统的话道:[想不到,同样元气大伤的自己,正好能沦为体内寄生种们的盘中餐。]
系统:[对。]
所以,这就是寄生种,这就是只有它们必胜的计谋。
从一开始,他们的出现便不是向生态系统的破坏者投降,而是消灭那个打破平衡的同类和人类。
系统语气忧心忡忡:[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
夏漾漾摇晃着从地上站起来,披散的长发垂到脸颊两侧,只留脸颊中间留白着,露出挺翘的鼻尖和卷颤的睫毛。
她的膝盖被石子擦伤了,鲜血洇湿裤管:[你还记得当时,江警官留下的电话吗?]
系统:[我有记录……你要让他们帮忙?]
夏漾漾不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小时候隔壁邻居是一位训犬师,他常常说,如果一只狗被定性为恶犬,一般问题不在狗而在人,如果连主人都放纵、畏惧它,那他无论被怎么对待都是活该的。]
系统挠了挠头,不理解这话的意思。
夏漾漾没有带手机,兴许是寄生种先生怕被问责,它一直蜷缩在意识的角落,一声不吭。
夏漾漾没有处分他。
而是来到一处公共电话亭,拿1点好孕值兑换了1个硬币。
拨通了江警官的号码。
凌晨三点,对面应该还在睡觉,但呼出后没过几声,便被接通了。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摩擦声,仿佛在清理残留的睡意。
[喂?哪位。]他的嗓音轻微嘶哑。
“江警官这么晚打扰您了,我是夏漾漾。”
对面声音清醒不少:[夏女士?!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承认我就是‘隐匿者’,并且十分乐意帮助您一起执行‘暴食者反击计划’,不知道现在加入是否还来得及?”
对面传来一阵凌乱声,像是不小心打翻了水杯,着急忙慌地用纸擦拭桌子。
[当然来得及!那将是整个A市的荣幸!你现在要去局里吗?我可以跟你讲讲最新部署的战略计划。]
夏漾漾揉了揉眉心:“这个明天再讲吧。其实我现在给您打电话,是想求您帮个忙,十分抱歉因为我个人的疏忽,给社会带来了一些不必要麻烦,而且就在今晚,那些麻烦已经恶化到了我个人无法处理的程度……”
接着,夏漾漾将寄生种先生和他的小弟们,在宠物店和马戏团做的恶事和盘托出。
包括那些作恶动物完全都是寄生种这件事。
对面江警官安静的听完,再开口是声音已清晰了不少:[那些动物的事,我在第一眼见到它们就知道了。]
夏漾漾感到意外,只能捂住脸:“抱歉,我骗了您。”
江警官:[你今晚已经说了非常多的‘抱歉’了。]
“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没关系,你现在在哪儿?]
夏漾漾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站台,这里已经废弃了,只偶尔有运输煤炭的火车会经过。
离日出还早,茫茫黑夜,叫人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她用拇指擦了擦电话亭上的地标名牌:“我在一个叫‘三道里’的废旧火车站台。”
对面说了一句“在那里等我”,便挂了电话。
站台上的木质长椅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铁锈味。
夏漾漾抱着双腿,坐在电话亭里,在这唯一昏黄的光源下。
她将下巴轻轻搁在膝盖上,望向远处空旷的站台和隐约可见的轨道。
过了不知道多久。
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靴映入她的眼中。
她抬起脸看向来人,来人气场肃杀,深黑色的帽檐下,露出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睛。
他朝她伸出手,隐约可见袖间时刻蓄着力的腕。
包裹在皮质手套下的五指,匀称纤长。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负责这次‘暴食者’反击计划的行动队队长,江言,跟您一样,也是一名寄生种携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