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的武学兵器千般繁复,而眼前这支羽箭,正是大唐边军惯用的军用利矢。
陈佑轻笑一声,从行囊里取出了另一支箭矢,置于桌案之上,顿时真相显露无疑。
李二面色瞬时如墨,此人能调动军伍器械,恐怕身份绝非凡品!
或是军中悍将,甚至,可能是皇室宗亲!此念一起,李世民心中不由得一凛,本能地不愿相信这一切。
在证据尚且欠缺的情况下,李世民真心不愿怀疑任何人,哪怕那个人与陈佑有过冲突!
杜若晦与房遗爱互望一眼,二人默不作声,可内心早已猜出了数个可能的答案。大唐军队中,此种劲箭严禁流出,凡俗之人无法持有,更甚,无论是箭的规制还是标识,均表明其来历确系军方,断然非民间可制作。
故而,可疑之人数目大减,细细思考何人有动会长乐公主、陈佑乃至国公亲属之命,便可锁定幕后主使。
然而,房遗爱与杜若晦不敢妄加揣测,这事并非好事一件。
“此箭为何缺失箭镞?”李二心存困惑。
“陛下,箭镞涂毒已深,臣命人剪去,现今皆存家中……”陈佑平静回应,“余下的未剪羽箭,如陛下欲观,臣亦能遣人呈送。”
李二微微摇头,陈佑有言则必有其事,无论见或不见,无甚重要。
究竟是谁,竟敢胆大包天?
“简直是肆无忌惮!”李二霍然一拍桌案,离席而立,“当着朗朗乾坤,竟于长安之外下手此人,难道是要挑衅朕吗?!”
杜若晦忙躬身进言:“陛下息怒,县令大人提供的这些线索已将嫌犯范畴大大缩窄,请陛下给予大理寺些时日,定能找出真凶。”
实际上,杜若晦深知此事棘手,即便寻得凶手,以大理寺之力难以处置此人。
“李明,给你五日时间,务必为朕、为国公和县令大人一个交待!”李二目光炽烈,语气坚不可摧。
然陈佑不以为李二真能如是行动,因一旦凶手显露,绝不会如李世民此刻这般豪言壮语,去执行此事。原因只有一个——李承乾,毕竟身为储君。
陈佑并无意借此机会废去李承乾,但却可借机继续降低李世民对李承乾的看法。待时机成熟之日,便是李承乾末日到来之时。
陈佑只需做一件事,将李承乾的真实面目赤裸裸地摆在李世民眼前。
交代过后,李世民挥手示意陈佑三人退出,他需要静静。
事态重大,对李世民来说,这是不小的震动。三人退至室外,一路未交谈半语。
“哎哟,我的包裹忘在陛下书房了,两位伯伯先请,我去取下。”陈佑拍了拍脑门,似突然想起。
言罢,便转身走向书房方向。近书房门前,陈佑并未入内,而是唤过一旁的小厮。
“劳烦告知陛下,在包袱之中,有一物微臣敬献陛下,请陛下独处时查阅!”这些人中,除了蜀王李恪之外,陈佑并不相识。
“原来是县令大人,快请快请!”见是陈佑来访,李恪起身相迎。
“殿下多礼了,草民适才下朝,匆匆更换衣物,倒是耽搁了殿下久候。”陈佑面带敷衍的笑容。
“哪里哪里,人之常情,岂能责怪。”李恪也甚为恭敬。
陈佑首次近距离打量李恪,不得不承认,当初李世民提及的“恪儿类我”确有一番深意。
李恪容貌有其父李世民的四五分相似,加上杨妃的血统,收敛了李世民眉宇间的刚毅,在李恪脸上多了几分文雅气质。如非李世民之子,李恪堪称谦谦君子。
当然,李世民言的“恪儿类我”,未必没有自我标榜的嫌疑,实则是在暗赞自己英姿焕发。
落座之后,李恪替陈佑介绍在座诸人。
“县令大人,这是侯耀,其父乃侯君集大将军,和伯父也是旧识。”李恪指向一旁年轻的男子。
侯耀向陈佑施礼致意,陈佑亦礼貌回礼,心中却疑窦丛生。史书中记录,侯君集曾是铁杆太子派,最终参与李承乾的反叛,终以悲剧收场。若其安分如李靖,也许就不会有家人南迁岭南之事。
李恪见陈处佑与侯耀见过,便接着介绍下一位。
“这是李洵心,家祖曾任前朝兵部侍郎,至其辈,虽家道中落,但在文墨上仍独步一时。”李恪含笑说着。
李洵心?
那不正是李慎?
只是介绍完毕,李洵心未予陈佑行礼,反对酒杯兴致颇浓。
李恪颇感不妥,陈佑是自己请来的宾客,李洵心却不理睬,仿佛是给李恪面子一般。
只是李恪无可奈何,此人毕竟乃麾下僚属,不便当陈处佑面训斥他不懂礼数。
陈佑并未过多介怀,若是对每个人都斤斤计较,恐怕自己也太过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