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月也照常在食肆忙碌着,晌午饭点过后,几人都各自找条长凳躺着休息。却没想有人进店了。
林宛月抬眼一看,原来是赵安博和崔秀来了。两人看起来已经没了之前的病气,崔秀还戴上了老康送她的簪子,仔细打扮过一番的崔秀犹可见当年风韵。
“你们怎么来了?”林宛月笑着问道,忙招呼他们进来坐下,又端上煎茶。
赵木匠将手中的粗麻袋放下,瓮声瓮气地说着:“这都是家中一些土产,不怎么值钱。”
崔秀接过话:“之前疫病时你们收留了我和老赵,多亏你们这疫病才好得快。这些是我们一点心意,你们收了啊~”
林宛月看两人,一个别扭一个带着歉意,估计这趟是秀娘的主意。“你们也都帮过我们,这事任谁都会帮一把。当时老康忧心你们,也是他坚持要回卧马村看看的。”
被提及的老康这时也凑了过来,蹲下翻了翻麻袋:“啧啧~让赵瓜娃送礼,这可是半辈子没见过的事,哼哼。。。”
赵安博被老康叫瓜娃,怒气一点即燃:“康德胜!今日来道谢,谢的是林家小娘子,还有伽利和照顾我们那小哥,你干啥了啊!在这胡咧咧呢!”
两人针锋相对又要开始,被崔秀“啪”一声拍了一下桌子,登时都被震住了。“你们俩吵大半辈子了,还吵!我听得够够的了!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这话把赵安博和老康都说蔫了,两人抄着手一站一蹲,彻底没了话。
林宛月赶紧出来转移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多谢多谢~秀娘有心了。今日伽利去衙署了,晚上倒是可以回来,给咱们做几个菜。伽利做菜口味还不错,你吃赵师傅和老康的菜估计都吃腻了吧,可以换换口味,尝个鲜~”
崔秀见林宛月对伽利的评价如此正面,对她感叹道:“伽利与你也是恩爱,不像我那糟老头子,嘴里永远说不出个好话来。。。伽利父母对你应是很满意吧?你父母泉下有知,也会放心的。”
林宛月笑笑说:“伽利父亲已逝,母亲只知是成唐人,但早年就不知所踪,现在孑然一人。我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崔秀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忙连连道歉:“啊。。。我不知他竟是这身世,唐突了。。。”
“没事。伽利来成唐,一个原因就是为了找亲生母亲。”
听了林宛月的话,崔秀蹙起了眉头,她第一眼见到伽利时,就觉得他很像以前自己服侍过的叶家娘子,按说这男女轮廓一个柔和一个硬朗,但亲缘就是会将某部分烙印在孩子身上。
伽利与叶澜葭似乎就有这样的亲缘烙印,特别是那灰蓝眼睛,就是叶澜葭私会的那外邦人特有的,崔秀只见过一次,但是因为太特别了,所以印象深刻。
“他的母亲,姓什么?”崔秀试探着问道,她也不确定。。。世上有太多巧合,八竿子打不着却长得像的人也大有人在。
况且,叶澜葭已经去世多年,要真是伽利的生母,告诉他不就徒增哀戚么。。。
林宛月不知道崔秀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应该也不知道。我常想,成唐这么些人,要找一个不知姓名的人,很难。只是伽利历尽艰辛才来到成唐,我总不能给他这么泼冷水吧。”
“嘿~东家你这话说的,成唐人是多,可找了个外邦人又生了娃的,那可就极少了。我估计啊,他母亲就是安京人~”老康插话道。“你想啊,整个成唐就安京外邦人最多,别地儿上哪找外邦人去~说不定西市这些外邦人就有知道当年这事的。”
林宛月心想,竟然没想到这层~一拍手:“对啊!问问西市的一些老人,说不定能找到伽利的母亲。”
崔秀没再说什么,只把之前的想法压在心底。两人又说了些话,崔秀就拉着赵安博起身要回了。
“这么匆忙?在这吃了晚饭住一晚,明日再走吧。”林宛月给老康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人。
老康才慢悠悠地说道:“秀娘再待一晚,赵安博可以回了。”
赵安博一听又要跳脚:“怎么的?让你好给秀娘献殷勤?!”
老康冷笑着回他:“秀娘既然嫁与你了,我便不会再纠缠。我处处与你作对,不是因为当年没娶到秀娘,而是你本人就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人。”
老康还要再说,崔秀把手搭在了他肩上:“康哥,当年的事已过去多年,安博也有他的好。。。你俩若还是那恣意的少年郎,该多好~”
老康见崔秀眼里微红,又不忍了,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他们走了。林宛月自然也没强留。
等崔秀他们走远,林宛月才问老康,三人究竟有什么纠葛。
原来赵安博和崔秀成亲后,曾经沉迷赌坊,原来攒下的那点家底都扔赌坊里了。崔秀苦劝不听,有次甚至把崔秀和家里的牛都做了赌注,最后意料之中地,输个精光。。。
讨债的上门时,崔秀觉得天都塌了。只好跑到城里,寻到当时已负气离村闯荡的老康,求他帮忙。
老康见自己捧在手心的人竟然被弃之如敝履,气得带着崔秀赶回卧马村,咣咣给赵安博几个大耳刮子。
两人当时大打出手,半个村的人都来拉架。老康甩出一句话:“秀娘跟着你吃苦!你休了她吧。我娶她,定要她活得自在随心。”
之后老康拿出攒下的钱给他们填平了赌债。赵安博也因为这一架,被打醒了,从那之后,拜了师傅学习手艺,日子又慢慢变好了。
“原来是这样~啧啧~老康,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林宛月说笑着,屋外传来一阵吵闹,打断了她听老康诉说生平轶事。
几人出门一看,是街对面的靴行闭店了,还把一些货品往外搬。
林宛月走过去,找了个伙计问是怎么回事。那伙计说:“这家要换掌柜的,以后不卖靴了,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要开个食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