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拉玛把牛奶倒进陶锅里,又从自己的小行囊里拿出一小袋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散发出一股稍显刺鼻的味道。
林宛月好奇问:“这是什么?”
“香料。肉桂、肉豆蔻、姜磨成粉,可以放到奶里。”拉玛关注着陶锅,等奶咕嘟咕嘟冒泡时,他就撒了一些香料粉下去。
白色的奶登时变成了流黄色。老康倒不避讳:“这屎色一样的奶,如何入口?”要是不好喝,就白瞎了牛奶这种安京厨子们趋之若鹜的食材了!
拉玛没再多说,咕嘟一会后就倒在几个小碗里,等着大伙品尝。
伽利第一个拿起碗喝起来,很快就见底了。他咂巴了一下,好像还挺值得回味的。
好吃么?林宛月用眼神询问他。伽利说:“我觉得不错。奶香混合了香料的味道,不过我在商队里闻惯了香料的味道,不知你们是否能适应。”
老康和力儿是不相信伽利说的“不错”二字的。对他们来说,伽利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少年郎。。。他对食物只有不错和很不错的区别。
林宛月倒是很信任伽利:“那我也尝尝~”边说着端起了碗,竟然一饮而尽!
“味道真挺不错!我以前跟阿爷去边境上,鹘蒙牧民也往奶里加盐之类的东西,那边奶味儿比较浓,但是盖不住那股腥臊味。但是拉玛做的这个奶,香料很好的盖住了奶味,只余醇香,奶里的甜味又把香料冲鼻的味道消解了一些。”
林宛月堪比杜老饕的说辞打动了老康和力儿,他俩也喝了一碗,老康直接就吐了,被力儿嘲笑他“山猪吃不了细糠”。
老康连连摆手,只觉得这种搭配是暴殄天物,同时浪费了奶和香料这两种好东西。
力儿倒随林宛月,咂吧着嘴一脸意犹未尽,还想再喝。她和林宛月告诉拉玛,下次再做这种香料奶,也算上她们的份儿。
几人挨个尝过之后,李伯带着拉玛和恩珠到之前下人住的几间屋子住下。
林宛月和伽利也回了房。
食肆这边找到了帮厨,明天伽利也要到衙署去报到,开启他的入仕之路。
史良想低调一些,给伽利安排了一个典事的职位。林宛月刚听着这职位的时候是很不满的,典事就是衙署中不入流的职位,连最低的九品都没达到,管的都是些杂事。这职位处在职场鄙视链底端,受着各种窝囊气,俸禄也是最低的。
说实话,伽利还不如在食肆帮厨。林宛月想的是,自己捡来的人只能自己欺负,况且也没欺负啊~这,这凭什么要送到人家那块被旁人使唤。
但林宛月还是拿出了一套新置办的衣服:“成唐官吏九品着浅青色官服,再往下就没有讲究了,但也不能和庶人一样穿素白衣。我今天回家时给你在衣肆里买了件豆青色圆领袍衫,觉得很适合你。你试试~”
伽利也没推脱,换上了这件窄袖袍衫。他身量高,肩背也舒展,自然的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向上的生长力。
按说伽利应该对明天有所忐忑,但此时此刻他内心平和,甚至抬起手来摸了摸林宛月已经散了发髻的发顶。
???林宛月才惊觉,此情此景,很像娘子嘱咐要出门的郎君,为他整理衣裳的场景。
“别担心。小职位更好,如果我一去就任要职,别人一定会疑心,反而对我戒备起来。”伽利本来就擅长处理杂事,要他负责更大的事,他能力上也不一定能达到。
“嗯。。。成唐官场等级严明,擅长钻营人情世故,我就是有点担心。。。担心你适应不了。不过,你可以让同僚来月泽吃面,给他们打折,总不会拒绝这些吧。”
伽利点了一下林宛月的鼻子,笑着说道:“好的,掌柜~要是我混不下去了,还回来当你的总管和帮厨,总还是有退路的。”
林宛月抓住了伽利作乱的食指,哼!还敢二次上手?!但林宛月却气不起来,还觉得脉搏快了,绯红也从耳根漫上了眼角眉梢。
原来伽利的退路是自己,“你的总管和帮厨”这话像是在确认什么归属似的。有了这个认知的林宛月觉得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一个紧拽着另一个的手指,再近一点就可以感受到喷薄的呼吸了。
伽利不想被放开,他甚至想到伸手去抱一抱林宛月,如果林宛月生气,那就狡辩这是外邦人表达感谢的礼仪。
可他还没动作,肚子就发出了“咕叽”声,在这静谧的夜色中着实响亮。
“呃。。。你肚子不舒服?”林宛月趁机放开了手,伽利脸上皱起的眉头印证了她的想法。
“我,我去趟茅厕。”伽利刚走没多一会儿。林宛月也觉着腹如刀绞,一股原始之力奔流而下。
茅厕外,还有力儿在等着。。。林宛月只好强忍腹痛,和力儿思考为什么他们三人会这样?!
晚上除了李伯和恩珠在忙着收拾房间,其他人都在品尝拉玛的香料奶。老康因为喝不惯,只尝了一口就吐了。最后只有拉玛、伽利、林宛月和力儿每人各喝了一碗。
结果三人都腹泻了。。。林宛月此时心里想的是,好歹毒的昆仑奴!我给你出路,结果你给我投毒!
三人就这样轮番占领茅坑,挨到了第二日。
一大早林宛月就顶着黑眼圈坐在前厅,“啪”一声,那把许久未见的横刀又重出江湖了。。。她让李伯把拉玛和恩珠叫来前厅,决定问清这是怎么回事。
伽利穿着昨晚那件豆青色圆领袍衫,眼下也有一些黑青,但他可能身体素质强一些,后半夜就已经好了,只是因担忧林宛月睡不太实。
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拉玛应该不是故意的。要说下毒,万一咱们没有都没喝,那也下不成功。一到主家就下毒,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我怎么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这样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