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做?”白流云问。
“不怎么做,”谢隅道,“通幽秘境在万成大陆本来就是一个假象。”
“什么意思?”白流云觉得自己糊涂了,“通幽秘境不是你一手改造的吗?怎么会是一个假象?”
“我之前也没想到,”谢隅道,“但是我仔细琢磨了一番通幽树的话,大概就明白了一些什么东西。虽然没有完全弄明白,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肯定了。”
“什么?”白流云问。
“我一直以为通幽树在万成大陆,直到刚才我还想把万成大陆带走,但是我一直忘了一件事,也可以说是灯下黑。”谢隅道,“通幽树勾连天地,贯通三界,是不可能在万成大陆的。”
白流云在通幽树的树干上轻轻撞了撞,“但这个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谢隅道,“但是假作真时真亦假,这是真的,却并不妨碍通幽秘境是假的。”
“你刚才说通幽树不可能在万成大陆,那它在哪儿?”白流云听得越来越糊涂,只好捡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继续问。
“无尽虚空”。谢隅道。
“哈哈哈哈哈!”通幽树开怀大笑,依然不置可否。
“既然只是一个假象,那就连假象也不要出现在万成大陆了吧,省得麻烦。”谢隅道,“让神秘重归神秘好了。那些拿着通幽树叶的人自然能从任何地方进来,那些来不了的也永远门都摸不到,清净。”
“好。”通幽树二话不说,眨眼间,整个通幽秘境连同作为上古战场遗迹的十万废墟之境全都在万成大陆消失了,不留下一点痕迹。
原本是遗迹的地方,生出山林川谷,灵植妖兽,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模样。
同一时间消失的,还有所有万成大陆上的所有花花草草,飞禽走兽以及修士和普通人关于十万废墟之境的任何记忆。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白流云感叹,“通幽树你厉害啊!”
通幽树不言不语。
谢隅心中的猜测落实了,整个十万废墟之境是假象,出现在完成大陆的通幽树也是假象,或许连这片他重生的万成大陆也是假象。
至此,他也就越加肯定自己的重生别有缘由。
但当通幽树收了在万成大陆的神通,谢隅忽然间就不再执着于重生的真相了。
他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
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他只要往前走就是了。
·
“我们一会儿要怎么出去?”白流云问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怎么来的就怎么去啊!”谢隅道。
“你说得好有道理。”白流云道,“出去了怎么跟人解释?”
“解释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谢隅道。
“不用跟风霄和谢白他们解释吗?”白流云道。
“解释不着。”谢隅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白流云若有所悟,然后问,“我们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谢隅道,“昔有庄周梦蝶,焉知我们的一生或者几生几世,不是梦一场?”
“跟你说真的,谁跟你参玄。”白流云不满道。
“真真假假都是像,我想这就是通幽树要给我上的第一课吧?”谢隅拍拍尽管撤去了在万成大陆的假象却仍然一直在他旁边的通幽树道,“我说对没有?是要考验我吗?”
通幽树岿然不动。
谢隅并不执着,目光投向依然跟在万成大陆时一样布置的通幽秘境,看着那些出自他手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在布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心中都是笃定。
笃定自己可以把杀阵改秘境,笃定自己的所学能够发挥用场,笃定自己的所见是真实,才会那么情真意切地思前想后。
原来人所做的一切,都源于真实确切的相信。
而刚刚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一旦一个人真心实意地相信什么,也就会切切实实被什么欺骗。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或许人生的虚无感便是来源于此。
若是所有的都是假象,人什么都不相信了,力量也就无端端莫名被不知名的东西吞吃了。
人生从此艰难而沉重。
难道这样就能接近真实了吗?
显然也不会。
以假作真,是为了有力气,为了做人的脚踏实地得来的力量,然后好好面对遇到的一切。
看真为假却不是为了虚无,而是为了明白世间万物皆是虚妄假象,不必执着留念,也不必刻意忽略,更不必因此而落入无着无落的悬浮。
真和假都只是河上的桥,水上的舟。
人要借助桥过河,借舟渡水,却不必执着于桥和舟。
而是过了便过了。
从此桥与舟与未曾见到时一般,都归于无。
无所从来,无所执着,无所思索,无所挂念。
只自由自在地来,自由自在地去。
不留下一点痕迹。
可见谁不是庄周梦蝶呢。
来去无痕迹。
这可能便是修仙的真谛。
·
谢隅周身气息鼓荡,衣袍猎猎。
丹田里灵力流水自然分化,五色花花开花谢。
天地灵气盘旋于空,慢慢和谢隅丹田里的灵力流向一致,温温柔柔地顺入谢隅的身体里,流进筋骨脉络,然后顺流进丹田。
枯荣明灭火渐次在谢隅丹田的两边点燃,然后烧成一片红黑旋转的生死火海,将谢隅里里外外完全包裹。
旋转不停的金丹在灼烧中忽明忽暗,忽黑忽红,最后终至一片金纯,熠熠生辉。
金丹大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