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金虹终于苏醒,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再看看重生的右臂,稍稍攥拳,宛有无穷之力,激动难抑,向泰逢一拜到地,“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泰逢搀起,“不必了,也谢谢应龙吧,一滴血给了小黑,一滴血给了你!嗯,这条手臂就叫青阳臂吧!”
金虹再拜,应龙急忙笑着拦住,“咱们兄弟就别客气了,”转头对泰逢道,“要不再送你一滴吧!”
“这是自然的!”
“呃……”
“好了,有些话我想先告诉你们,”泰逢望着金虹,敛容道,“然后去见一个人!”
金虹一凛,知道有关自己,肃然道:“泰神请说!”
泰逢顿了顿,目光抬起,徐徐道:“亿万年前,混沌之初,天地未开,祖神盘古生其间,开天辟地,力尽而亡,三魂七魄不灭,俱化为人,七魄所化,后世称为七大祖皇,那个时期也叫做神灵时期,灵祖赫天,便为其中之一,遨游天地,自洪荒时,隐居泰山……”
二人静静地听着,应龙心道:原来灵祖就叫赫天吗?居然是神灵!!那道门……又和金虹有什么关系?……
耳边,泰逢接着道:“我刚出生时,就像小黑一样,灵祖对我百般呵护,授道解惑,长大了,虽以友相称,我却敬之如师如父,百余年前,灵祖爱上了一位女子,娶她为妻,后来,他们诞下了一个奇异眼瞳的孩子,取名金虹!”
“我?!”金虹木然,震惊失声,应龙满脸不敢置信地瞅瞅他,神灵之子?!脑海里再度浮现出了那扇黑漆漆紧闭的大门……
泰逢颔首,“你三岁时,灵祖将我叫来,让带你前往王屋山,暂先托付给一个叫大隗的人,王城的大主觋,我当时也未多想,遵嘱而去,可是等我回来时,”说着,脸上忽掠过一抹痛苦,“家园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我父母呢?”金虹身躯僵硬,怔怔问道。
“随我来吧!”泰逢嘘了口气,道,“应龙,你也来吧!”
应龙当初土遁触门之处,泰逢携二人落下身形,双手掐诀,嘴唇微动,喝道:“开!”
地面豁然开裂,一座方圆近百丈的偌大宅邸缓缓从地底升起,虽然残破,犹显灵浑妙成、巧夺天工之势,海黄木的门阑深掩,门上“赫天”二字如人般,俯首望向他们。
泰逢徐步上前,轻轻推开,迈步进去,二人随后,庭院重重,断垣林立,应龙望着,竟又有适才破关心境,前尘往事,万千情感,纷沓叠涌,几欲再陷其中,心神一凛,不敢再看。
金虹默默走过,月夜下,寂静幽暗庭院中,原来乌漆黑色的眼瞳渐如水晶,光芒闪现。
泰逢身形凝重,步履轻熟,断垣环绕,一座屋舍整间由绿松石雕砌而成,晶莹润泽,美奂绝伦,应龙暗暗咋舌。
他看得出,这重重庭院,阵阵相套,大小防御连结,还摆设了一个庞大的聚灵阵,正门在东,东木西金南火北水,玉石屋坐落中央,
玉石门上篆刻着道道符文,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神秘力量,泰逢抬手轻按,片刻,符文一一相继亮起,豁然而开,从外面看,房屋并不大,进到屋中,却极为深邃宽广,满眼尽是玉石淡淡发出的光辉。
二人随着泰逢,东绕西转,如陷迷阵,又是一道玉石门,泰逢依法打开,里面一间斗室,空荡荡一无他物,惟有一张苦竹方席,一人麻衣赤脚,苍发长须,垂首趺坐,似无生机。
泰逢近前躬身长揖,“主上,我带人来看您!”
“这是我的父亲?!”金虹驻足,呆呆地望着,一时不知所措。
赫天身子一动,泰逢退后,良久,赫天慢慢抬起头,左眼眼窝褶皱凹陷,眼睛竟似被人生生挖走;
右眼尽是眼白,没有一星黑瞳,眼眸深处仿佛流淌着一层薄纱般的水银,一直漫向远方,无尽而迷离,应龙脑海一晕,居然有些恍惚。
赫天冲他点点头,白色的右眼望了过来,“你来了?”
应龙茫然失神,冥冥中若有个声音在回答,不由张口说道:“对不起了!”
赫天默然,白眼合拢,应龙犹坠冥冥,宛历幻梦。
赫天再睁目,看向金虹,久久的,声音微微颤抖,“是金虹吗?!让你受苦了!”
金虹心潮汹涌,百般滋味,急冲几步,跪伏于地,“父亲,这是谁伤的?”
赫天摇了摇头,“孩子,他拿走了我的一只眼睛,我也重伤了他,都是前尘怨孽!”
金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哭道,“我一定为您报仇!“
赫天笑笑,“孩子,你直起身来!”
金虹抽噎着,赫天轻轻抬手,食指点在他的额头,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耀逾烈日却无比得柔和,金虹如沐光雨,仿佛融化其中。
半晌,光柱消失,赫天道:“我为你灵海留下了一粒道种,望你将来能加以善用!”
金虹叩首,泰逢阖目,倏然湿润。
“泰逢,你过来!”
泰逢近前,赫天大拇指慢慢压住食指中节指背,随即放开,接着五指变幻如烟,最后大拇指停留四指根处,覆在右眼之上。
无声无息,应龙但觉眼前一花,腾地惊醒,玉屋化为齑粉,整个宅邸碎如细末,飞扬而起,山风呼啸凛冽,远远的,打了个旋,向空中卷去,月光洒落,无数碎屑,绚丽缤纷,飘舞随风,如银河一般璀璨,愈来愈高,杳杳消失。
赫天掌心已多了一颗眼珠,右眼如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