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兰容貌气度出众,非常惹眼,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她们全然不去管他,只要对方不来打扰她们。偶然有些不知高低深浅的人上来冒犯她们,自然会尝着苦头,灰溜溜离去,故而一路上平安无事。三人跋山涉水,晓行夜宿,不止一日,已至洛阳地界上。这日夜幕时分,他们翻过了北邙山,落脚在山下一间破庙里。
冼人找了一些干柴草,铺在破旧的神龛前面,从包袱里取出一件破旧灰袍子,这是他之前入尚让一伙时,其中一个山贼送他的,他一直带着。于是便把袍子裹着睡了。
白兰则找来柴火,生起火来。
冼仁和双兰在一起,虽是夜静风声如吼,身处荒山野岭,外面漆黑一片,他心里却一点也不害怕,赶了一天路,十分困乏,只想沉沉睡一觉。坐在庙里另一边墙角的白兰见状,微微笑了笑,便也闭目养神,歇好了准备第二天赶路。冼仁突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睛,隐约看见了黑兰抱剑倚墙而坐,她不像普通女子那样,柔弱似水,而是倔强冰冷,如同铁一般,却又透着女子灵秀,显得与众不同。她也累了,脸上现着疲惫,却又带着几分倔强和刚毅不屈……
庙里漆黑一片,冼仁疲累已极,过了片时便沉沉睡去。他睡梦中,他又梦见那个女子,她望着自己,含情带笑,彼此仿佛认识了很久……突然庙后山里一阵炸雷响起,那雷声很大,响彻天地,仿佛天崩地裂一般。冼仁被雷声吵醒醒,觉得浑身很冷,环顾四周,火堆已经熄灭,破庙里面漆黑一片,庙外风雨声音夹杂作响,回想梦里的情形,却想不起那女子是谁,他一时难入睡,只好蜷缩一处,望着地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入久,忽然耳边隐隐传来稀疏的脚步声,这让他心中惊疑不定,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谁会这么晚了还到这种地方来?过了片时,那脚步声戛然而止,久久再未响起。冼仁抬头望白兰,原来白兰也已经醒来,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她示意冼仁不要出声,冼仁点了点头。他抬头向庙门口张望,夜色沉沉,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一下子照亮了周围,电光下竟见一个人影立在门口。
还不及看清楚,那人已入庙里,欺身上前挥掌向冼仁面门击来。双兰于半道上将那个拦下,随即庙里便响起打斗之声。借着天空时不时划过的电光,冼仁见双兰和一人斗在一起,十分激烈。一直从庙里打到庙外,冼仁便起身追了出去,这时他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隐隐能看见三个人影在雨中移动。双兰武功高强,江湖上鲜有敌手,不料来人武功更是登峰造极,两下里交起手来,一时斗得难解难分,不见高下。冼仁心想,如今双兰遇着强敌,无暇顾及自己,自己若是溜走,时机再好不过,如引想着,抬头一看,见双兰与那人相持良久之后,竟渐露败像,似有不敌之势,被对方逼得不住后退。忽见那人一掌横击白兰左肩,黑兰情急之下,挺剑刺其腰间,不料对方虚晃一招,继而飞身跃至黑兰身后,挥掌击黑兰后心,黑兰向前挺剑向前之势一时难减,不及转身回防,看看要为其掌力所伤。
冼仁不忍袖手旁观,急掷一石击其面门,对方闻声,才停下向黑兰的攻势,挥手将飞石格落,继而转攻冼仁。一看大惊,转身便跑,那人赶上前来,凌空飞起,以掌击冼仁后心,冼仁闻到身后风起,知道不妙,只得转身,迅速探手入怀,取出石子,接连掷出,分别击对方面门,胸口,及腹部,不料对方于半空中,只轻轻挥袖,便将石子批拂落,冼仁见状,不禁呆在那里,不待反应过来,身上吃痛,跌倒在地,胸口已中那一掌。
那人却不紧不慢道:“灵山使者,咱也想见识见识,你到底有几斤几两?”其声音阴柔,说话又阴阳怪气,像是个阉人。原来此人便是唐帝跟前的权阉田令孜,不但在朝野上权势熏天,还练得一手阴邪武功,极是厉害。他因有朝廷的鹰犬爪牙打探消息,加之一些江湖人士,也甘为其走狗,彼此联络着,田得到双兰寻着灵山使者的消息,不远万里,赶来截击。
双兰见冼仁中掌,急由后面抢上前来攻田令孜,彼此又斗在一起。冼仁中掌受伤,好在神志清醒,想着对方武功高强,双兰又与之斗在一起,久而久之,难免落败,届时又如何是好,难道自己要命丧于此,还连累双兰她们,不但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人,反而因为自己这个阴差阳错的冒名之人殒命,心中竟莫名泛起一丝愧疚之意……
待他再抬头去看时,正好只见双兰交换了一下眼神,继而所使武功招数突然变过,时而并驾齐进,招数相辅相成,时而各自为政,剑招格格不入,却威力大增,如此一来,情势似乎有变。
原来她们所使的这套剑法是她们师傅悔心师太所创,名叫鸳鸯冤家剑,那剑法有两句总纲,便是:欲成鸳鸯反作仇,不是冤家难聚头。所以那剑下的变化才如此反复无常,令对手难以琢磨,往往还忙乱失措。她将剑法传给双兰,嘱托她们只能遇强敌时用来自保。
就在双兰变过剑法不久后,忽然从暗里传来一个声音道赞道:“好剑法!”虽然风雨声交加,可那声音听上去却分外清楚,冼仁,双兰以及田令孜都听到了,冼仁听不出名堂来,而双兰和田令孜却都心中一震,那声音沉稳,气息均匀,其人内功修为一定是世间罕有,此时却藏在暗里,先前未被人察觉,此时也不现身,不知有何企图。
双兰心地坦荡,倒不太在意,只那田贼,却忽然慌了神。
是以双方交手形势渐渐变过,那田令孜被逼得节节后退,只有招架之力。他向来自诩武功高强,独步江湖,不料今日几要败在双兰手下,看看不能抵敌,忽然使出一招“漫天细雨”,由双袖中射出无数细小的钢针,径直向双兰而来,双兰急忙挥剑格挡,同时闪避,那田令孜瞅这个空隙,抽身离去,黑兰肩头中了一针。
先人见强敌已去,才松了口气,又见双兰过来查看他伤势,急忙闭上眼睛,装作昏迷不醒。这时天已微亮,白兰登上一处地势高些的地方,向远处眺望,见有人家,便留黑兰在原地休息,照看冼仁,自己循路向有人家的地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