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闷头做菜,也让这些接受过系统学习,但却缺乏名师大师指点,点破细节迷障的大厨的思维被禁锢。
不少人做菜已经做成了固定程序,会做甚至可以说拿手的菜几十上百,味道也是各有千秋,但硬掰扯做法,可能只有那么几种固定程序。
几十上百道菜,乍一吃如百花争艳,但撇去面上这些细细琢磨起来就会发现,其实最深最核心处就那么几种味道,严重趋同。
所以在同一家餐馆里吃多了,哪怕每次点的菜都有所不同,仍然会腻。
但在齐禹家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一百道菜就是一百种味道,换着吃怎么吃都吃不腻。
庞亦津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功底不够,吃不出来,因为这其中的差距着实太过细微,大概就是九十九进到一百所缺的那个一,关键但渺小不起眼。
很快,食材处理妥当,齐禹开始炒菜。
步骤基本和老人一模一样,因为功底稍逊,尤其颠锅翻勺的本领差了许多,他的动作还远不如老人好看。
但也足以体现出相当扎实的功底。
以他二十岁的年纪,能有这般功底,已经让无数大厨叹服了,再配合他过人的见地,已足以成为一颗璀璨的新星,并在可以看得到的将来,一定能成长为一代大师。
一时间,围观众厨都起了结交之心。
齐禹在专心致志的炒菜。
辣椒炒肉他会,所知的步骤也和老人大同小异,但他做的不多,并不擅长,不可能做的比老人更好吃,他也没奢望这道家常菜能做上b+级。
但起码也得做到b级,才有说服力,也才真正能让老人发现问题。
这很难。
不是做不到,而是很难稳定做到。
齐禹当初冲刺主线任务的时候就试过这道菜,最终放弃的原因就在于发挥太不稳定了,以他如今的火候和调味水平,还很难维持好霸道的辣椒与香嫩的肉片之间的味道的平衡。
所以他只能全力以赴。
终于,肉第二次下锅,爆炒十秒,翻勺四次,肉被彻底打散,和辣椒均匀的混合在了一块。
但齐禹并非急着关火,而是接了勺底一点,约莫三五毫升水,泼下去。
刺啦!
烟雾蒸腾。
老人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最后翻勺一次,关火出锅装盘。
盘底并未渗出多余的汤汁,因为泼的水少,裹在肉表面的糊化的淀粉很好的将水全都吸收了。
而且并未脱浆。
老人激动的浑身颤抖。
齐禹瞄了一眼自己的菜,同样大感意外。
“一盘品质极佳的辣椒炒肉(b+级)。”
“居然超常发挥了。”齐禹精神一振,暗暗回忆自己刚刚的步骤,只觉得是最后那勺水泼的好,时机恰到好处,而且非常均匀,让辣椒与肉更好的融合为一,令这道菜得到了升华。
“估计是厨神的直觉又被触发了,嗯,记住这种感觉,不求下次再炒出b+级,但b级肯定稳当!”
老人缓缓走了过来,拿起筷子夹了片肉,入口,闭上眼睛,细细咀嚼。
“就是这种感觉!”他用力握拳:“我找到了……就是这个味道,原来如此,我欠缺的东西,原来竟然这么简单……一点点水,居然只需要一点点水,就能把辣椒的味道裹进肉里……”
齐禹回神,平静地看着他说:“其实,如果你不追求极致的嫩,多炒会儿肉,味道也能融合。亦或者辣椒不是炒到刚刚断生,而是多炒会儿炒软一些,从辣椒里逼出来的水分,被肉表面的生粉吸收以后,也足以让两者味道得到更好的融合。”
老人嘴唇张了张,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边上的庞亦津也忍不住尝了口,连连点头:“不错,有灵魂了,就是这样,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做到。”
齐禹笑笑,没接腔。
庞亦津又问:“话说回来,如果不泼水,而是勾芡的话,能不能让二者味道也完美融合起来呢?”
齐禹瞄了一眼菜,说:“辣椒炒肉不行,粉的量已经刚刚好,再勾芡的话就过了。但菜薹炒肉可以,菜薹的宽容度更高,再加点水淀粉勾芡它也吸得住。”
老人连连点头,他底子摆在那,如今不起眼但关键的一步被点醒,自然是一通百通,相关道理很快就想明白了。
周围的大厨们被他们几个的反应都勾起了好奇心,尤其觉得齐禹厨艺虽然好但明明远不及老人,尤其是颠勺上,火候也差了一筹,炒出的菜却令老人恍然大悟,叹服不已,不由得更感兴趣了。
有人忍不住提出想尝尝几盘菜。
老人看了一眼齐禹。
齐禹自然没意见,耸了耸肩。
于是乎,围观众厨不禁纷纷上前,逐一尝过三盘炒肉,跟着大为诧异的扭头看向齐禹。
不知道什么人起了个头,舞台上忽然响起掌声,初时还稀稀拉拉,但很快掌声越来越密,连成一片,良久不绝。
齐禹脸微红,赶忙低着头溜了。
庞亦津:……
他斜睨了齐禹一眼。
呵,明明是你小子自己悄悄起的头鼓的掌,这会儿居然还装不好意思起来了?
嗯,没错,就是齐禹起的头……
他看似腼腆内向的外表下,就是这么个能自己给自己鼓掌的闷骚硬核的男人。
齐老爷子一阵无语——齐禹的小动作自然没逃出他的目光。
不只是他,晁堂和谢超轩也看见了。
毕竟他们仨一直关注着齐禹。
谢超轩看向齐老爷子:“呵呵,你这孙子,有点意思啊。”
齐老爷子:“骂我?”
谢超轩:……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超轩翻个白眼。
晁堂呵呵一笑:“小禹确实很有个性。嗯,不说这个,你觉得他刚刚表现怎么样?”
“非常可以,不论基本功还是系统的理论知识,都学的非常扎实,你们培养的相当不错。”谢超轩用力点头,嘴角勾起,笑意浮现:“嗯,着实不错,他说不定能学会我那道菜。”
“嗯?”晁堂一惊,扭头看他:“你是说……”
“对。”谢超轩认真的说:“就是那道菜,我那帮不争气的徒弟没一个能学会,但小禹说不定有希望。”
齐老爷子:?
嘿不是,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什么菜?
干嘛搞得这么神秘?
谜语人滚出去好吗?
“不是,”素来耿直的齐老爷子忍不住了:“你们到底在说哪道菜?说明白不行吗?”
“暂时不行。”
“为什么?”
“因为……”谢超轩抬起头,目光深邃:“该断章了。”
(皮一下,打轻点,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