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潮般的欢呼声中，季小鹿艰难地从人群的包围中挤出身来。
承诺过要拿下第一名的事情做到了。他的眼神快速扫视了一下周围，却并没有看到苏瑶的身影，季小鹿于是转回头去。
他心中有些担忧起王逸凡可能会有的反应，但当他发现王逸凡正在和陈萱交谈着，看上去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打击。
就像是之前见过的样子，陈萱递给了王逸凡一瓶矿泉水。
与此同时，季小鹿还留意到了名叫田韩卢的学弟，他正倚靠在墙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紧接着，田韩卢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始有些慌张地四处张望，并朝着一个女生走去。
季小鹿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女生正是之前在跳高比赛中见过的那个疑似网红的学妹。
只见女生非常有礼貌地对田韩卢微笑着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而田韩卢的表情则明显变得十分失落，临走前还用有些怨恨的眼神瞪了季小鹿一眼。
莫名其妙被小心眼记恨上，季小鹿感觉有些好笑。
而在跑道的另一侧，赵夜阑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瓶子上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
这些送给运动员们的矿泉水都是她自掏腰包购买的。
赵夜阑对班级毋庸置疑的上心，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为了班级掏钱。
然而，季小鹿是别人的男朋友，这让赵夜阑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给他送水。
她只能将自己的心意混入众多矿泉水中，赵夜阑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不过，赵夜阑手中的这瓶矿泉水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特意查看了比赛的时间表，并算准时间从冰柜里取出这瓶水。因此这瓶水的温度是更低的。
这是她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小小心机。
此刻，赵夜阑心里正嘀嘀咕咕地琢磨着待会儿该如何跟季小鹿说话。
她平时一向能够坦然地夸赞他人，但面对季小鹿，她却突然变得紧张兮兮，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措辞才能显得自然而不突兀。
“嗯......干得不错......不对，这样显得太傲慢了。应该说你真厉害......”
她暗自念叨着，试图找到最恰当的表达方式。话语在舌尖打转，却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
“季、季小鹿同学，恭喜你啊！”
突然冒出来的女孩满面通红，低着脑袋。
许是紧张的缘故，恭贺的话结结巴巴，乍一听像是告白。
实际上也近乎如此，脸红和紧张早就出卖了她。
赵夜阑记得她是隔壁班的女孩子。就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季小鹿大概在女生之间很受欢迎。
她看到季小鹿脸上浮现出一些困惑，似乎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孩。就在他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女孩鼓起勇气，从背后拿出一瓶水。
“你一定口渴了吧？我想和季小鹿同学认识一下。啊对了，我是高二二班的……”
心里突然泛出一阵苦涩。赵夜阑感觉自己错过了送出水的机会。
准备全部白费了。如果他收下水的话，再送出去就太过于刻意了。手心冰凉的瓶身湿漉漉的，握着有些难受。
人群中不时有些起哄的调侃声。女孩只是低着头，固执地举着水。季小鹿犹豫地站在原地，然后伸手向着水瓶探去。
此时传来的是一道冷淡的声音。
“刚剧烈运动完喝水，对心脏很不好的。”
季小鹿回过头看去。
只见眼前穿着运动服的女孩面无表情，扎着一头高马尾，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又干净利落。
李子衿淡淡地看着举着水瓶的女孩，她听到这话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满脸都是愧疚之色，小声道歉道：“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实在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如同被训斥的也是自己一样，不远处的赵夜阑也将水心虚地藏在了身后。
李子衿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抚对方，但她自己也不太擅长安抚人，一时间竟然语塞了。
思考片刻后，她决定还是先让女孩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的手解脱比较好。
于是她伸出手，轻轻地拿过那瓶水。
季小鹿见状，赶紧温声说道：“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啦，谢谢你专门过来为我加油哦。”
听到季小鹿的话，女孩的脸上顿时更加羞涩，匆忙点了点头，然后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转身快速跑开了。
“给你。”
李子衿淡淡地开口，然后递来了一条毛巾，季小鹿接过。
毛巾有些水分，应该打湿后拧干的，从面料的崭新程度来看是新的。
“你还特意来看我的比赛啊。”季小鹿一边笑着看向李子衿，一边打开对折的毛巾。
“嗯。赶紧擦汗。”
李子衿坦率地承认了这一点，脸上却是面色如常。
“好好好，别催了。你是我妈嘛？”
季小鹿白了一眼李子衿，然后利索地用毛巾抹了一把额头。
赵夜阑有些苦涩地看着二人，连上去恭喜的欲望都一下子消散了。
不管是李子衿准备毛巾，还是季小鹿接过毛巾的动作，两人都像是习以为常。
平时的季小鹿总是淡然平和的样子，刚才却在李子衿面前流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像是放下了什么，赵夜阑自嘲地笑了笑，然后默默地转身。
***
离开操场后，空教室内。
“子衿也参加运动会了啊，报名的什么项目呢？”
“女子2000米。”
“诶，这么拼命？”
季小鹿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李子衿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拧开了一瓶运动饮料。
她把瓶盖水平拿在左手，然后倒入了一瓶盖运动饮料，慢慢地递到季小鹿嘴边。
季小鹿沉默地看着这一瓶盖水，说了一句：“你这样也要照顾我了吧。”
李子衿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快点喝，别让我一直举着。”
为什么一边干着这么暖心的事，一边露出冷冰冰的表情啊？
不过季小鹿也就是在心里吐槽一句，然后把嘴凑到瓶盖边缘，吮吸了一下就喝完了。
然后他叹了口气：“我哪有这么娇气，说实话那点距离我根本没感觉累。你让我直接对着瓶口喝就好了。”
李子衿撩了一下额头前的头发，想了想把水瓶递给了季小鹿。
“你下午的比赛吗？我也来看你的比赛吧，就算成绩不好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是吗，我感觉我应该能拿前三名。”
“真的吗，子衿的体能不怎么样吧。”
听到这话，李子衿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看向季小鹿。
然而季小鹿脸上并没有使坏的神情。他好像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我说，我在女高中生当中算是擅长运动的了。你不能总是用古玩店的平均水平来衡量正常人。”
看着季小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李子衿突然有些郁闷。
话虽如此，她在古玩店参与行动的时候，的确经常体力不支。从小鹿的标准来看，认为她体能很差也无可厚非。
“对了，刚才那个女生，你不认识吗？”
像是无心提起一般，李子衿问了这句话。
“脸我有看到过，名字就对不上了。”季小鹿喝了一口运动饮料，抬头看着李子衿，“说实话，那种情况我不太应付得来。你真是帮大忙了。”
李子衿没有回复，只是也看着季小鹿。不知为何，季小鹿像是感觉她松了口气的样子。
昏暗的教室里，李子衿就这么看了季小鹿好几秒。
少年长得真是俊俏。无论是那懈怠地看着自己的眼神，还是那直挺挺的鼻梁，都颇具魅力。
李子衿知道这个年纪的高中生大多都是外貌协会。更不用说真要了解一下季小鹿，也会被他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这个事实令她有些懊恼。但同样令她宽慰的是，只有她能看到季小鹿放松身心的样子，也只有她知道他的身份、他的真名。
眼前的季小鹿头发因为出汗变得湿漉漉的，显然是没有认真擦汗的样子。
她突然叹了口气，拿过季小鹿手里的毛巾，摊开覆盖在他的头上，然后仔细地揉了起来。
“让你好好擦汗，别感冒了。还要我照顾病人吗？”
“哈？上次我也不是病人，是伤员吧？”
嘴上不满地顶嘴，毛巾下的脑袋却是很顺从地接受着自己的动作。
——男人的头，女人的脚。这两个东西只有喜欢的人才会能摸！
记忆里夏小言科普说出过这样的话。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吧。
这么想着，李子衿一向冷淡的嘴角，在季小鹿看不到的头顶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