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陈墨的防暴头盔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他蹲在废弃化工厂的通风管道里，夜视仪里的绿色画面中，三个人影正沿着锈迹斑斑的管道移动——不是他们追踪的武装守卫，而是三个赤身裸体的孩童，后颈处凸起的肉瘤随着爬行在皮肤下游走，像活物般蠕动。
“第三小队注意，目标区域出现非武装人员。”陈墨的喉麦里传来林小羽的提醒，这位曾经的交警队同事如今已是刑侦组的技术骨干，此刻正盯着千里之外的监控屏幕，“重复，是儿童，年龄在8到12岁之间，生物特征异常。”
化工厂地面层，徐麟的副手张野已经带队摸到了卸货区。金属集装箱的门半开着，腐肉的气味混着消毒水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当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集装箱内壁时，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了——整面墙密密麻麻钉着实验报告，照片上的实验体背部布满鳞片般的凸起，瞳孔呈竖线状收缩，与三个月前在星和生物实验室发现的“类人生命体”如出一辙。
“头儿，这些报告的签署日期是上周。”张野摘下手套，指尖划过泛黄的纸张，突然发现纸面下隐约有荧光墨迹，“等等，这是双层加密文件！”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紫光手电，纸面上立刻浮现出一串坐标和倒计时：03:59:27。
通风管道里，陈墨看着三个孩童突然停住脚步，齐齐转向他藏身的方向。那双竖瞳在黑暗中泛起诡异的红光，嘴角咧开的弧度超过人类极限，露出两排锯齿状的牙齿。他下意识扣动扳机，却在子弹射出的瞬间猛地清醒——这是被基因改造的受害者，不是敌人！
但已经太晚了。孩童发出非人的尖啸，皮肤表面迅速硬化成角质层，子弹打在身上只留下浅凹的弹孔。其中一个纵身跃起，指甲化作十厘米长的利爪，直奔陈墨的咽喉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斜上方的通风口撞进来，警用匕首精准刺入怪物后颈的肉瘤。
“别杀他们！”徐麟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刚才顺着排水管道爬了十五米，制服了两名在管道内巡逻的守卫，“这些孩子的脑干被植入了控制芯片，切开后颈！”他反手将另一个扑来的怪物按在管道壁上，战术匕首划开肉瘤，果然露出米粒大小的金属芯片，正在发出蜂鸣。
化工厂地下三层，林小羽盯着突然闪烁的监控画面。原本标注为“物资储备区”的b2区域，实时影像突然被乱码覆盖，紧接着弹出一段加密视频：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镜头，指尖敲打着玻璃培养舱，舱内漂浮着的赫然是半人半蛭的怪物，心脏位置嵌着与“血蛭之眼”同款的菱形晶体。
“欢迎来到普罗米修斯的诺亚方舟。”男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你们以为追踪的是据点？不，是我们为你们准备的祭品。”画面切换，二十个监控视角同时亮起，每个镜头里都有定时炸弹的倒计时，而坐标——全部指向徐麟此刻所在的化工厂。
地面层，张野突然听到集装箱底部传来金属摩擦声。他掀开锈蚀的铁皮地板，下方是深不见底的电梯井，冷风中隐约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当他将手电光束投向井底时，瞳孔骤然收缩——至少三十具基因改造的尸体悬挂在钢索上，每个尸体手中都握着通讯装置，屏幕上统一显示着“陷阱启动”。
“所有人撤离！这是陷阱！”徐麟的喉麦里突然响起林小羽的尖叫，“化工厂地下埋着液态炸药，倒计时还有两分钟！”他刚拽着陈墨从通风管道钻出，就看到卸货区的地面正在渗出蓝色液体——那是遇空气即燃的基因强化型炸药，正是三个月前炸毁星和生物实验室的同款。
“徐队，西南角有密道！”张野的小队在炸开的电梯井旁发现暗门，门后是向下延伸的金属台阶。但徐麟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目光落在墙上新发现的涂鸦——用鲜血画着的“血蛭”图腾，眼睛位置正是他们手中的“血蛭之眼”圣物。
“不对，他们在引导我们往下。”徐麟想起在玛雅遗址看到的壁画，上古文明正是将失控的基因实验体封印在地下，“地下三层可能直通邪灵祭坛，而地面的炸药……”他猛然抬头，看到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正在滴落无色液体，与蓝色炸药接触的瞬间腾起紫烟，“是催化剂！他们要同时引爆地上地下，制造基因污染区！”
陈墨突然指着远处的储油罐：“看！那些孩子在往罐子里注射东西！”三个被放过的孩童不知何时爬到了储油罐顶部，手中拿着的玻璃试管里，游动着的正是“血蛭”基因特有的荧光病毒。一旦油罐爆炸，病毒将随气浪扩散到整个城市。
“张野，带一队去地下阻止祭坛启动！”徐麟掏出对讲机，声音冷静得可怕，“陈墨跟我去储油罐，林小羽，黑进化工厂主系统，把所有炸弹倒计时同步到我们的频道。”他转身时，余光扫过墙上的实验报告，其中一张照片让他浑身血液结冰——照片里的实验体编号，正是他前世特工证件上的数字。
储油罐顶部，徐麟在暴雨中狂奔，防滑靴在湿滑的钢板上擦出火花。最靠近罐口的孩童已经拧开了试管瓶盖，病毒即将滴入油罐。他甩出警用绳钩，在千分之一秒内计算出抛物线轨迹，绳钩精准缠住孩子的手腕。但下一刻，他看到孩子转头时的笑容——那是属于“普罗米修斯”头目的标志性冷笑。
“原来你真的会来。”孩子的声音突然变成成年男子的低音，后颈的肉瘤裂开，露出半张金属面具，“当年在东南亚，你亲手把编号07的实验体推入焚化炉，现在后悔了吗？”
徐麟的手指在扳机上停顿了0.3秒。这个瞬间，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燃烧的实验室、编号07的少年哀求的眼神、自己按下焚化开关时的麻木。此刻面具下的眼睛，正是当年那个没能烧死的实验体。
“你以为成为警察就能赎罪？”怪物扯开衬衫，胸口纹着与徐麟后背相同的条形码编号，“我们都是普罗米修斯的棋子，而你——”它突然将试管中的病毒倒进自己嘴里，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鳞片状化，“是唯一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地下三层，张野的小队刚推开祭坛大门，就看到中央石台上漂浮着十二具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悬浮着与徐麟长相相似的人体。舱体玻璃上贴着标签：“备用宿主 编号01-12”。最中央的培养舱里，“普罗米修斯”头目的现任宿主正对着他们微笑，手指按在红色按钮上。
“欢迎来到基因圣殿。”头目举起手中的“血蛭之眼”复制品，真正的圣物此刻正在徐麟腰间发烫，“你们在地上看到的孩子、实验体、炸弹，都是为了把徐麟引到这里。知道为什么他能免疫‘血蛭’基因吗？因为他才是最初的完美实验体——编号00。”
地面上，徐麟看着怪物体内爆开的荧光血管，突然想起在玛雅遗址看到的最后一幅壁画：人类英雄将自己的基因与邪灵融合，用生命封印灾难。他摸向腰间的病毒抗体注射器，却发现针管早已空了——刚才在通风管道，为了救陈墨，他已经用掉了最后一支。
储油罐的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徐麟做出了决定。他扯下“血蛭之眼”砸向怪物的面门，在对方吃痛的瞬间，抓住绳钩荡向油罐顶部的排气口。暴雨中，他看到化工厂主体建筑正在爆炸，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那是张野小队引爆了祭坛的承重柱。
“徐队！地下三层的炸药被转移了！”林小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它们被埋在了市立医院地下，那里有三千名正在接受基因治疗的患者——”
话没说完，通讯突然中断。徐麟吊在油罐边缘，看着远处医院方向升起的蓝光，终于明白这一切的真正目的：不是毁灭，而是筛选。“普罗米修斯”要在基因污染区中，培育出能与“血蛭”基因共存的新人类，而他，必须成为这个新世界的亚当。
怪物的爪子突然穿透他的左肩，将他按在油罐钢板上。徐麟咳出鲜血，却笑着扯下怪物的金属面具——面具下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左眼角多了道前世没有的疤痕。
“你说得对，我是编号00。”徐麟抓住对方插在自己肩颈的手指，借力扭转身体，将怪物的手臂卡在油罐边缘，“但你忘了，实验体00的权限——”他从战术腰带里掏出的，不是武器，而是在欧洲实验室找到的意识转移控制器，“是终止所有失控项目。”
怪物的瞳孔第一次出现惊恐。它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基因正在被控制器逆向篡改。徐麟看着对方逐渐恢复人形的面容，突然想起在香港太平间看到的幸存者日记：“他们说编号00是失败品，可只有失败品，才会记得自己是人。”
化工厂在爆炸中坍塌，储油罐的安全阀发出刺耳的长鸣。徐麟拖着伤腿走向暗门，对讲机里终于传来张野的声音：“头儿，祭坛塌了，但我们在培养舱里发现了这个——”照片传过来的瞬间，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照片里，十二具备用宿主的后颈处，都刻着同一个日期：2025年4月19日——正是徐麟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日子。而在最下方的备注栏，用红笔写着：“当00号灵魂穿越时空，重启计划启动。”
暴雨冲刷着他后背的条形码，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徐麟摸出那封从未拆开的基因实验报告，封口处的火漆印正是“普罗米修斯”的图腾。他突然想起在直升机上看到的南美雨林，那些被基因改造的部落，他们的图腾眼睛处，同样有个日期——与报告火漆印上的完全一致。
“徐队！”陈墨的身影出现在暗道口，身后是冒死赶来的特警小队。徐麟将报告塞进防爆袋，转身时，眼中倒映着医院方向腾起的蘑菇云。那不是爆炸，而是基因进化的曙光，或者，是又一场灾难的开始。
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逃脱编号00的命运。但至少这一次，他要做自己的造物主。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雨幕时，徐麟握紧了手中的“血蛭之眼”——它不再是圣物，而是一把钥匙，一把既能打开地狱之门，也能守护人间的钥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