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百姓在讨论新朝的时候,阿蒖正在宫殿里忙碌着。
午饭匆匆吃了几口,继续忙着,一晃就是下午,身边的人已经提醒好几次用饭,她终于放下手里的事情。
其实她吃不吃都不影响身体,但其他人应该不会放心,那还是吃上几口吧。
怕有人算计,送到阿蒖面前的食物,绿珠和红珠总是要仔细检查过才敢递给她。
阿蒖不多说什么,她们愿意去做这些就去做吧,省得心神不安。
只是这天底下的毒还挺多的,绿珠红珠还真的没办法都给检验出来,晚饭的时候阿蒖手边的一杯茶就有问题。
她瞥了眼端茶的宫女,笑着开口:“你叫什么?”
那宫女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躯,声音平静地回答:“回陛下,奴婢叫静书。”
“是什么出身?家里可还有人?”
静书握紧藏在衣袖里的手,稳了稳心神:“奴婢是孤儿,家里没有人了。”
“怎么成孤儿的?”阿蒖撑着下巴,又问一句,“疾病,天灾,还是人祸?”
这话让静书愣了愣,怎么成孤儿的?是因为……生在北齐统治下,父兄得罪了权贵,被打死无人申冤,她也被带走。本以为从此落入魔窟,后来被北齐三皇子选中,日子才好过。
“谁安排你来的?”
静书慌乱跪地,说:“是奴婢自己,真的是奴婢自己,没有谁安排。”
三皇子还活着,要因她而暴露出来,岂不是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她只以为杀了这位三皇子就能获救,突然发现好像想得有些简单。
“你今日杀我,是想复北齐吗?”
“不——”静书突然大声说,她没有想过复从前那个北齐,没有,北齐没什么好的,其实那些贵族被杀,她还是挺畅快的,尤其是知道曾经害死父亲的人也被杀了,她更是高兴。
她突然失去所有的力气,这一瞬间想明白什么了。
但三皇子是不一样的,至少跟着他身边的人都不错。
“你的主人是宋玉珩吧。”阿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见静书神色慌乱,不觉得意外,能让静书这样的宫女过来找她,对方的主人应该不可能是别的了,北齐皇室贵族中,也只有宋玉珩稍微得人心。
“三皇子没有吩咐过,你要处置就处置奴婢吧。”静书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真的,奴婢都没有机会见到人,三皇子没有传递消息传来,真的就是奴婢一厢情愿。”
“你觉得宋玉珩复了北齐,北齐会变好吗?”阿蒖问,见静书抬起头,不等对方回答,她自己说了,“不会的,他以前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北齐三皇子的时候,都没有能力和勇气去阻止规劝,他更没能力复北齐。就算有人帮了他,那些遗留在外的皇室成员和贵族,定会回来拥戴他,同样也是阻碍他,他不会对他们下手,且还会用他们。”
“那些人到底是他那一边的。”
“宋玉珩复了北齐,他不作恶,他底下人的人可不一定,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和从前一样。”
“这是你所愿吗?”
“不。”静书飞快摇头,这不是她所愿,除了北齐三皇子,她厌恶北齐皇室任何一个人。跟在三皇子身边久了,她见过不少龌龊之事,每每想起都要呕吐。三皇子会叹息一声,以表无能为力。
新国陛下说得对,就算她今日成了,三皇子复了北齐,只会走上老路。
“我又没杀他,你今日来杀我,是想做什么?”阿蒖笑着问。
静书说:“以为杀了陛下,三皇子便能得救,可登上大位,他……不一样。”
“哪里是你想的那样简单。”阿蒖笑了,“真要如此,谁都可能,唯独他不可能,只会死得更快。”
“我若没了,你让那些怀着希望的人怎么办?接下来恐怕会有很多人要死,死的还都是你们这些弱小的。”
静书脸色惨白,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位新陛下的重要性。
阿蒖看她神思恍惚,继续吃着食物,那杯茶倒没碰,哪怕毒不死,但也不想吓着其他人。
有范世和薛山辉在,应该不会彻底乱起来。但没有她这个人了,也不会太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小瞧人心的凝聚力。只有她在,这些人才能凝聚起来,才会按照她安排的去做。
现在她就是主心骨,少了谁,都不能少了她。
因为她毫不犹豫杀了北齐皇室,还有那些鱼肉百姓,玩弄人命的贵族,他们信她,认为只有她才能让他们过得好。若她不在了,他们只会恐慌不安,想着逃离,为了活命龟缩起来,刚刚生出来的勇气瞬间溃散,再想有就难了。
范世聪明,薛山辉仁厚,都是不错的人,可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想要如她一样将人聚集起来也是难的。
若人心只是聪明和仁厚就能聚集起来的,每一代都有那么多聪明人与怀有仁厚之心的,何愁乱世不安呢?
“今天我不杀你,既然你有如此心,就送你去宋玉珩身边侍奉吧,算是如了你愿,我也不杀他,你们就一起活着。”
阿蒖挥挥手,静书便被送往囚禁宋玉珩所住之处。
目前还在皇宫里,一座比较偏僻安静的宫殿,自然没什么三皇子规格的待遇,有点吃的就不错了,可不是叫他在那里去享福的。
见到完好无损的宋玉珩,静书还是有些高兴,可想到之前与新朝陛下的一番话,她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但也被见到宋玉珩的喜悦冲散。
“你不该如此,她哪里是你能杀的。”宋玉珩知道情况经过后,叹了一声,“你是没见过她的厉害,非常人也。”
那等手段和神仙都差不多。
“主子,若我成功了,你复了北齐,能让北齐不一样吗?会好起来吗?会改变吗?那些作践人命的事情,能杜绝吗?”静书突然问。
宋玉珩恍惚了下,他苦笑:“静书,你有些太瞧得起我了。”
他做不到。
“要你真的杀了宋蒖,我连北齐都复不了,我如何去复?谁会听?从前那些人吗?被他们拥戴上去,差不多就是个傀儡,我又如何改变?”
静书沉默了,果然是如此吗?
“陛下,听说有人向你下毒?”范世紧张地跑回来,看阿蒖好端端在翻书,才松了一口气,“那个愚蠢的人弄死了没?”
没弄死他亲自来。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是一统天下的希望!怎么能被人害了?对她下手的人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