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杜玉成这种半吊子江湖人不同,杨李波是真正从江湖里厮杀出来的枭雄。
他现在是喜欢研读各教典籍,年轻那会儿却也是靠一双拳头从中英街打出来的。
他曾拜过干爹,也曾为了老婆的清白干了干爹,还曾为了一船兄弟跪在对家面前给自己三刀六洞。
跪下丢脸吗?丢。
但谁敢说他杨李波不是真汉子?
杜玉成那些硬要面子的手段,在杨李波这样真正的江湖人眼中,每一步都是傻逼才能做出来的选择。
二十岁的后生仔图面子无可厚非,四十岁的老油条还需要通过做事来要面子,那不是傻逼是什么?
真正的面子,从来都不是因为大方请客或是小弟有多少。
面子是旁人给的,不是自己抢的。
杨李波睨着杜玉成,冷笑:“你说误会就是误会,当我和你一样是傻逼呢?”
“真以为我那几个兄弟死的死关的关,就能轮到你来当山大王了?”
“在这一亩三分地查我的兄弟,杜玉成,你的面子很大啊。”
杨李波左手捏着佛珠,阴阳怪气地说。
杜玉成的小弟已经围了过来,忿忿的瞪着杨李波和黄毛。
他们都想不明白,这俩人是怎么敢的?
杜玉成抬手示意小弟们都滚远点儿,吐了口血痰才说:“杨老板说得对,是我冒昧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愤恨。
杨李波跑船出身,眼睛很贼,这点儿精光瞒不过他。
他又抬起手。
杜玉成不自觉躲了一下。
那只刚抽过他的手却落在了他的脑袋上,还轻柔地抚摸了两下。
“玉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杨李波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背着手转身。
他拨弄着佛珠,上车前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脚步,转头对杜玉成说:“杜老板不必费心查,深城吃海上饭的兄弟有差错,全算我杨李波的。”
“我就在家,你可以随时来崩了我,我随时死。”
说完,杨李波上车。
黄毛很淡定地在一众小弟的眼刀子下绕过车子,不疾不徐地开车离开。
直至车子开出杜家大门,黄毛才狠狠咽了口唾沫。
“大哥,你刚才……就不慌吗?”
要是那帮人一拥而上,一人一脚就能把他俩跺成肉酱。
他手心都冒汗了!
杨李波阖着眼,一副高人做派盘着佛珠,神神叨叨地念叨着:“真常应物,真常得性……服从那「不可拿、不可尝、不可摸」等类的规条吧……真主是全能的,他赐予我们生命、智慧和力量……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
黄毛:“……”
懂了,大哥有神功护体,三十条命,无所畏惧。
黄毛等大哥念完法咒,问:“大哥,那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杨李波睁开眼:“小常前两天不是说东门新开了家早茶么?走,带你尝尝去。”
黄毛差点儿痛哭流涕。
大哥在人家门口抽人嘴巴子,转过身还想带他去吃早茶!
……
杨李波这一巴掌抽的不仅是杜玉成的脸,也是所有自诩是江湖人的脸。
他们再次聚集一堂,不敢骂杨李波,只能把火力转向遥远东北的林听。
这也没什么毛病,毕竟没有她的话,这事儿根本就不会发生。
矛盾点太明显,以致于他们都快要把仅仅隔着一道海峡、真正的源头给忘干净了。
而即将被群起而攻之的林听——
正在吃火锅。
主厨的手艺真的好,鱼丸和牛肉丸做得很有嚼劲。而且在发现林听喜欢吃火锅后,他还特意跑了趟川省,只为了学麻辣锅底的制作技巧。
还顺带学了毛血旺和水煮肉片。
同行笑他狗腿,他笑同行不知道一个月拿五六千块分红是什么体验。
呵,他要为了林小姐学遍八大菜系!
必须抓住老板的胃!
“嘶……方先森,肿么了?”
林听的嘴巴被辣得红扑扑的,说话吐字不清。
她拿着大哥大嘶哈嘶哈,眼角飙泪。
方德良沉默三秒,问:“吃着呢?”
“嗯。”
林听喝了一大口牛奶解辣,缓过来一点儿才问:“怎么了吗?”
方德良不自觉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了。
他叹了口气,先是客套了一句:“林老板辛苦了。”
林听:“还行,一般吧。”
从十二点吃到两点,的确有点儿辛苦。
方德良说:“深城那边闹起来了,那头的同志通知我们,过去的两个小时,统计到的往这边来的人有三百多。”
过去的两次事,人虽然是在沈市抓的,但要那些人的案底都要从深城调,这么大的事,双方都成立了专案组。
一边负责提供信息,一边负责抓捕。
方德良说:“我建议你离开沈市一段时间,越快越好。”
这么多人,稍有不慎林听就得玩完。
林听说:“不行啊,上课呢,快期末考了。”
方德良:“……?”
上课?
你认真的吗?
“再说,我还没跟杜玉成要钱呢。”
“……”
“小问题,不要慌……对了,我让亮哥给你送了点儿火锅底料,有一点点辣,吃的时候少放点儿。”
“……”
方德良也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挂断的电话。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
今晚上吃火锅呗。
电话那头的林听却敛了笑意,表情严肃拨通了杨美云的号码。
“姐姐,我这边差不多了,你那儿如何?”
“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你电话。”
“那,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