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
秦栀假装十分随意问起，只要不是秦婉芝，是谁都好。
“你认识。”
裴继砚说话时翻开了相册，秦栀目测是翻到了她跟裴继砚的合照后面，她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秦婉芝吧？
那可真是太狗血了。
“我认识的人确实挺多的。”秦栀轻描淡写带过。
她看着裴继砚视线落在相册上，眼神渐渐沉淀下来，黑色的瞳孔里映着认真之色。秦栀干脆一把勾过裴继砚的脖子吻了上去。
再看！再看！
裴继砚脑子一抽真发现他喜欢上秦婉芝了。
......
裴继砚低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熟睡的秦栀，他抽出手将床头柜上放置着的相册又拿了过来。
他翻开第一页。
照片年代有些久远，有点褪色。
但那天的场景在他脑中却异常清晰。
拍照那天是他第三次见秦栀，却是第一次跟她说话，也是她冒领救他的恩情前最后第一次说话。
他第一次见秦栀，秦栀满身是血从救护车上被抬下来。
那一次他只看到了脸，以及被染红的衣服。
因为那天医院太混乱了。
第二次是他再次住院，出院时路过秦栀病房，她双腿盘起坐在病床上，仰着头在问站在床前的女人。
“爸爸妈妈为什么还不来看我？”
“他们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爱我？”
她身体那么瘦小，背影看起来那么难过，声音那么轻，轻到一阵风吹来便能吹散。
这句话让裴继砚停下了脚步。
他周围的同龄人父母都挺疼爱自己的小孩，他以为自己是个异类，所以从不会对别人说起爸妈不爱他这件事。
直到今天听到这话，他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不止是他不被父母所爱。
站在病床前的女人弯下腰来安慰病床上的秦栀。
秦栀一把抱住秦婶，肩头微颤。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滚落。
门口的一声少爷引得她忘记了哭，下意识回头往外看去。
她脸上伤痕还没完全好，粉嫩的脸庞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裴继砚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跟管家走了。
女孩挂着眼睛通红，挂着泪水的模样就那样深深印在了他脑中。
他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情。
回去的路上他从管家嘴里得知那是秦家的小女儿，在半个月前那场商场大火中受了伤。
秦栀。
裴继砚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个名字。
再次见面已经是三周后。
他小时候往医院跑的次数就跟固定行程似的。
这一次相见不是在VIp病房区。
而是在一个六人间的普通病房里，秦栀那会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她跟住院部的人都熟得很。
打完针到处串门。
他承认自己有刻意找秦栀的嫌疑，不然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个六人间病房里呢？
他进去时秦栀正拿着一个卡片机给病房里同龄的小朋友拍照。
“哎，你别愣着呀，快过来一起拍。”
女孩俏丽的声音传入裴继砚耳朵里，那甜美的声音中带着欢快，跟上次他见到的那个哭成泪人的女孩简直不像是同一个。
“小琪，你去拉他过来。”
秦栀对着六个小孩中的一个女孩说道。
名叫小琪的女孩闻言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叫裴继砚一块儿过去拍照。
她虽然还小，但看裴继砚那张脸，也想跟他一块儿拍照。
即便他们病房里的六个人都到齐了。
反正她就要一块儿拍，才不管是不是他们病房里的人。
裴继砚避开小琪来拉她的手，跟她一块儿走了过去，他站在最最左侧，跟另外六个年龄不同的小孩一块儿被拍进秦栀的镜头里。
拍完照，秦栀拿着相机来给他们看。
几个小朋友纷纷都夸拍得好，让秦栀洗出来。
裴继砚并没有插话，而是在秦栀出病房时问她能不能把照片给拷给他。
秦栀那时正摆弄着相机，并没有拒绝，抬头时，她眼睛弯成月牙状，笑得格外灿烂，裴继砚看得有些愣住。
拿到照片后他裁掉了另外六个不认识的人，将自己的照片洗了出来。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见过秦栀。
因为他功课太多了。
每天几乎没什么时间。
后来见面是在同班同学秦婉芝的生日宴上，他看到了穿着白色蓬蓬裙，梳着公主头的秦栀。
她像一只花蝴蝶，几乎每一个人她都能搭上话。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
宴会后半场，秦栀像是累了，她一个人推开后花园的门走了出去。
裴继砚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后花园的路灯下，女孩坐在藤椅上，淡黄色的灯光直直打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整个人像是被孤独笼罩一般，情绪看上去格外落寞。
裴继砚很想上前。
但是他不是能言善辩的人，他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什么。
于是，他只是静静站在原地。
看着秦栀靠在藤椅上久久不动，然后抬头在脸上胡乱抹着，最后她站起身，深呼吸，为自己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姿势。
再转身时。
落进他眼中的便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躲在背后偷偷注视秦栀的时间接近五年，就在裴继砚以为会继续下去时。
意外出现了。
他从小到大存活的欲望都不太强烈，十五岁那年，许是因为情绪上头，再次被他妈打之后，他想永远结束这一切。
醒来时，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他对救了他的人不仅没有一点感激。
反而觉得对方碍事。
只是那种念头在下一秒被打破，因为他偏头时看到了秦栀的脸。
他明知道秦栀不可能救得了他。
但还是开口问：“是你救了我吗？”
秦栀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扬起了笑容：“是啊，是我救了你，你是不是不小心溺水了？”
裴继砚扯出浅浅的笑容，默认了秦栀的话。
于他来说。
那一天是新生。
因为他如愿地跟秦栀正式认识了，谎言也没关系，他从不在意这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