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陷入沉默。
裴继砚冷脸起身,“行,我晚点就回去。”
他刚跨出一步,手便被牵住了。
病床上的人依旧低着头,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一截细白光滑的手臂,素白的手指正握着他的尾指。
“别走。”
裴继砚淡淡瞥了秦栀一眼。
“你变脸倒是快。”
秦栀在心中腹诽,要是真想走,就不会问她了。
以裴继砚的性子若是想走,根本不会给她拉住他的机会。
-
卧室里,女人坐在飘窗上,她双手环住小腿,下巴抵在膝上,脸往窗外倾斜,看着后花园大片的栀子花。
已经一周了,始终没有裴继砚的消息。
她开始担心是不是他出事了。
可若是出事,裴家那边又没有半点动静,她去过两次裴家,裴家父母都说裴继砚是有工作上的事在国外。
处理完就会回来。
裴继砚之前工作忙也会不回消息,但会让陈朗告知她一声。
这次连陈朗也联系不上。
秦婉芝后知后觉发现从订婚宴那天开始妹妹就再也没回过家。
她手指微微曲起,抓紧裤腿。
那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盘桓,只是很快她又否定了。
“不会的。”秦婉芝喃喃自语。
裴继砚被告知双腿再也不能站起来时妹妹毫不犹豫出了国,裴继砚追去机场挽留妹妹的那一天她也跟去了。
她当时躲在柱子后面看到了。
坐在轮椅上的裴继砚双眼通红,死死抓着秦栀的裙摆,极其卑微地央求秦栀别走。
妹妹只是淡淡的掰开那双在裙摆上的手,唇边挂着浅浅的笑容。
说着十分残忍的话。
——阿砚哥哥,芭蕾是我的梦想,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妹妹跟裴继砚擦身而过后。
裴继砚仿佛在一瞬间失了生气。
看到那样的裴继砚,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大手攥着了,疼的她不能呼吸,她甚至想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她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她不明白妹妹为什么会那么狠心。
裴继砚对妹妹的好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可妹妹在裴继砚受伤,最需要人陪伴在他身边时,第一时间远赴国外念书。
念书什么时候不能念?
妹妹太狠心了。
妹妹走后,是她一直陪在裴继砚身边的,他不会的,他不会回头的。
屋外传来敲门声。
她低声应了一句,万梦婕端着餐盘推门而入。
“婉芝,吃点东西吧。”
万梦婕将餐盘放在桌上,冲着女儿的方向叫了一声。
自从那天后。
秦婉芝已经没出过家门了。
每天将自己关在卧室。
不吃饭不睡觉,整个人肉眼可见消瘦下去。
“妈妈,你放在那里就可以了,我待会吃。”秦婉芝扯唇勾出一个勉强的弧度。
万梦婕又劝解了两句。
秦婉芝依旧说晚点吃,她没办法,只能先出去。
关上门前她叹了口气。
她转身下楼,在拐角处遇到了秦义彬,她上前两步想挽住丈夫的手臂,后者却皱眉躲开了。
万梦婕眼神一暗。
“我让你叫秦栀回来,她人呢?”
“老公,你又不是不知道栀栀的性子,她肯定是又跑出去玩了,现在电话联系不上。”
闻言,秦义彬眉头皱得更紧。
“你的女儿,你到底是怎么教的?没一点豪门千金的风范。”
万梦婕喉咙微涩。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老公,栀栀她......”
秦义彬不等她说完便打断。
“我知道婉芝不是你亲生的,你不可能像亲妈一样对她,但婉芝心善,从小没了妈,把你当亲妈看待。”
“你偏心自己生的也别偏太过,她跟裴继砚一块儿消失,这其中要是没她的手笔我是不会信的!”
他的语气严肃又夹着几分警告、
万梦婕瞳孔微缩。
一阵苦涩感自心底升起。
她偏心?
她心中深爱着丈夫,知道丈夫有多爱秦婉芝这个女儿。
她这些年来对这个继女一直尽心尽力。
如今裴继砚逃婚。
丈夫却说她偏心。
万梦婕顿感委屈不已。
-
“不吃了。”
病房里秦栀靠坐在病床上上,推了推裴继砚的手臂,住院半个多月,裴继砚每天都让厨师做各种营养餐过来。
非喂着她吃饭。
这样下去,她迟早要长胖。
她下个月可有演出,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长胖。
裴继砚收回手。
将碗放回桌上。
秦栀看着裴继砚的侧脸,“阿砚哥哥,你一直在这里了陪我,裴氏没关系吗?”
裴继砚在这里待了半个月都没有理会秦婉芝。
她觉得十拿九稳。
裴继砚跟秦婉芝分开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他们回国裴继砚就会提。
她巴不得裴继砚快点回国,别天天盯着她了。
裴继砚在她没半点自由。
能下床后出去散心也是裴继砚陪着去,天天对着裴继砚那张冷淡的脸,她觉得自己病好的好像都更慢了。
每当看到裴继砚冷然的脸时,她总会想起温鹤昇。
跟温鹤昇那样阳光外向的人在一起。
心情总是格外明媚的。
裴继砚跟温鹤昇一个像是冬日寒冰,一个则是夏日烈阳。
她讨厌冬天。
每当到了冬天她的四肢总是冻得发紫。
对裴继砚这样冷冰冰的人她自然也称不上多喜欢。
生活嘛。
总要多点阳光才会更绚烂。
裴继砚弯腰将秦栀从床上抱了起来,秦栀乖巧地勾着他的脖子,期期艾艾地看着他的侧脸。
“我一个月不回去裴氏也不会倒闭。”
裴继砚将人放在轮椅上。
他欲直起身时。
秦栀勾着他的脖子往下用力一拉,粉嫩的唇印在他脸颊上。
“谢谢你阿砚哥哥,我生病只有你会一直在医院陪我。”
裴继砚直视着那双漂亮明亮的眼睛。
轻笑道:“难道你跟池野交往的时候生病,他没有在医院陪过你。”
秦栀一怔。
他怎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