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宫里宫外，都不是铁板一块！
“大宋地界，如今当真是没落了，从前本王在任店处，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能吃到最心爱的鲜嫩水货，今日这一桌子虽说是费了几番心思，眼见着，倒是真寒酸的紧。”
“如今金国大军入我大宋地界，东京地界人人忧心，王爷如今还能坐着吃小人准备的吃食，已然是小人恭敬了！”
任店，某厢房内，
侍奉在侧的柳程开口丝毫不客气，金兀术嗤笑出声，目光落到柳程身后明显是身子都在抖的两个小子，说出的话也是丝毫不客气，“从前东京内外，人人都说柳厨为人最厚道最能体贴人，今日这般，当真也是丝毫不顾及手下徒弟的性命了！”
“阿弟！”
“阿兄以为，我两个在这任店处大开杀戒，那宫里的赵官家和太上皇，敢说什么？若非是我兄弟两个在叔父跟前给赵官家不断说好话，少不得如今金国大军，就已经攻破这东京城。”
“王爷慎言！”
“怎么，柳厨以为本王是玩笑？”
话音刚落，明晃晃的寒光从面前闪过，下一刻，柳程脖子上陡然多出来的光亮让陈二狗和小六子早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可被挟持的柳程却依旧是一动不动，仿若被挟持危及性命的是旁人而不是他自个的态势，任谁瞧着，都得忍不住赞叹一句“镇定有素”。
这位柳厨，倒真是个人物，比起宫中那赵官家和一众大相公们，倒是更让人敬佩。
大宋之地，国主软弱，皇家无能，可除却这上不得台盘的人物，民间和军营里头，硬骨头，是只多不少。
若果真是真如大兄所言不管不顾只杀过来，便是得了这大宋的好处，少不得后患无穷，倒不如留着这些软骨头做傀儡，说不得，金国得的好处，还要更多。
金国二太子，完颜宗望原本还是有几分踌躇的心中瞬间也是清明，看着满面笑容未改的亲弟弟，完颜宗望的面上也是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柳厨手艺一流，阿弟也切莫辜负了。”目光落到跟前的师徒三人面上，完颜宗望也是从袖口掏出早准备好的交子递上，“本王兄弟两个，也不是吃白食的主，这些，也是心意足够了！”
“你两个，有话大可直说。”
任店，后首，泥灶房内
看着明显是欲言又止的陈二狗和小六子，眼见着二人憋红了脸却依旧是一个字都不说的态势，柳程叹口气，也是默默掏出方才得来的赏赐，颇是醒目的数字让陈二狗再是忍不住，“师傅，这交子分明是这数日才来，那金国二太子如何会”
“你我小民，过问太多不该有的，只能是死的太快。”
“吴大人？”
仿若从天而降的吴永丝毫不客气从柳程手中便是抢过这好物，明晃晃的“掠夺”让难得沉默这许久的小六子再忍不住，“你这老东西如何能”
“彭东兄弟两个，都是不济事，官家有诏，柳程，你且与老夫一道去。”看着面色已然大变的两个小的，吴永的面色越发难看，“天子脚下，从来都没什么秘密，任店处，你两个莫要再留了，往那些老的小的处去安顿了，莫要添麻烦了！”
“金国蛮子，欺人太甚！”
“官家息怒！”
“朕如何能息怒，那些蹬鼻子上脸的祸害，当真以为”
大宋，东京城，皇宫
方才提溜着食盒到御书房外便是听闻当今天子清晰的怒吼，柳程的脚步微顿，原本还是紧闭的书房门却也是开了，一众鱼贯而出的大相公们个个皆是面色有异，便是柳程低垂着头也是收获无数“关爱”的目光，眼角的余光瞄了眼周遭，正对上一道“不善”的眼神，柳程的心也是一沉。
这耿南仲大人，一贯最是和武将们不对付，便是他这远在市井的小民都知晓如今这等时候了，他还三天两头挑那些武将的麻烦。便是那李纲大人如今被安置在府中留用，也是少不得他的手笔。
如今都这等时候了，官家居然还让这等小人“议事”，也无怪东京内外，人人都怨怼了。
“柳厨若再耽搁，官家怕是要亲自出来问罪了！”
“梁大人？”
仿若是从天而降的梁师成让柳程难免错愕，倒是梁师成已默默让出一条道，饶是心中有疑惑，柳程也只能默默跟随着一道入内。
入目所及尽已然是一片狼藉明显是承受“天子之怒”的周遭，柳程只能是默默挑拣着走，默默紧随着众人将食盒打开放置到桌案边，正待退出却也是被轻飘飘一声打断，“今日，倒是没有朕喜爱的料槽蟹肉馄饨。”
“父皇与那金人谋划，如今还能有的吃便是祖宗护佑，如何还能挑拣？”
“赵桓，你放肆！”
“怎么，父皇以为，孩儿这话是错了?”
“你敢忤逆！”
“父皇怕是忘了，如今的大宋之主是孩儿，父皇早已是退位太上皇，若是孩儿再不孝些，父皇怕是早就见不到晨起的阳光，又如何会能在这处与孩儿”“啪！”的一声，大宋之主原本的话语已然被截断，屋子里一众伺候的瞬间也是乌压压跪了一地。
天家龃龉，外人瞧见了，只能是死路一条。
柳程心中一沉，忽而也是明了吴永所言“不济事”的缘故。
到底还是他，高估了自个儿。
彭家兄弟俩惯常是“伴君如伴虎”，他柳程，又何德何能能比得过东京第一大酒楼的主事的？
“父皇和皇兄这是作甚，难不成真要让外人瞧了我大宋的笑话一遍又一遍？”
“康王弟来了。”
“父子兄弟之间，有什么是不能直说，父皇何必小题大做，让外人瞧了笑话。柳程，你且去后首做些本王爱吃的，如今东京内外个个家门紧闭，便是本王府上也难寻些鲜货，入了宫门，自然得要吃个畅快！”
“是，殿下！”
“你小子，倒是惯常会占便宜。”
“儿臣占便宜，可不止这一处。”
目光扫过一众跪地伺候的，梁师成默默领着一众小的退后让赵构的面上颇是欣赏，“父皇调教的人物，终究是比起我等小子，有眼色。只是这有眼色的太狠了，少不得也要被人钻了空子。”
“阿弟的意思是”
“皇兄，父皇，我等且入内里说话。”目光扫过已然是全变了的父子俩，赵构的笑容也是尽数消失，“宫中内外从来无分，若父皇和皇兄以为宫中是铁板一块，便是从头到尾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