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冲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的逼视着帝无兮道:“你态度当真如此强硬?”
“当真!”帝无兮语气铿锵的答道,眼神且无比认真。
慕冲终究背过了身,低下了头,神色颇为萧条,“你肯定觉得我这个院长当的甚是不公,但我也只能这么做了,其他的,当真别无他法。”
帝无兮顿了顿,接道:“慕院长不必同弟子解释,弟子从未暗中怪罪过院长!”
“唉!傻孩子,我知道你争强好胜心盛,然而比争强好胜的心更盛的则是一片赤诚的良善,有你这么一个弟子,是我慕冲的福分!”
慕冲此言十分感叹,他的视线贯穿了好远好远,远的好似上百年前。
那后方的焱千璕有些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在较什么劲,但有一点他明白,他二人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圣权更好的未来。
这一点,帝无兮身上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
帝无兮此时觉得有些对不起慕院长的一片好心,垂着头格外内疚的道:“慕院长,你也别为弟子担心了,弟子独自一人前去边境都能活着回来,更何况眼前小小的百丈城楼!”
“殿下……你能有这个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过头可就变成了自负,自负,是坏事,你可明白?”
慕冲苦口婆心的同帝无兮说道,虽然已经不期盼她能回心转意,但是该说的道理还是要说。
帝无兮听闻此番教诲,郑重的点头,道:“弟子明白!”
“好,那你先在学士府修养两天,后天再去吧!”
“弟子知道了,那弟子就先行告退了!”帝无兮说完拱手就要带着焱千璕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慕冲却说了一句“慢着。”
帝无兮僵硬着脖子抬头,狐疑道:“慕院长还有其他事需要交代弟子吗?”
“你没有,他有。”
“嗯?”帝无兮诧异的嗯了一声。
慕冲叹了口气,道:“殿下啊!你嗯什么嗯!你走倒是潇洒了,可他怎么办?”
慕冲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焱千璕。
焱千璕脸皮城墙厚,纹丝不动的等待着他们的“判决”。
帝无兮不自在的朝着美人儿瞅了好几眼,她倒是把这事给忽略了。
这厢慕冲又道:“要不殿下咱们这样,你回你的阁楼,他嘛,就交给我好了!”
“交给院长?!”帝无兮有些不可思议,这老家伙想干什么?
焱千璕听闻此言亦挑起了入鬓的墨眉,道:“你是何意?”
“自然没有坏意,你既然是殿下带回来的人,我自然是不能亏待,所以,你的住处身份全由我安排!”
“仅此而已?”
“不然呢?”
焱千璕顿了顿,应道:“那麻烦院长了。”
慕冲只觉十分惊奇,只是看着就这么矜贵的人,竟然会同他说谦辞,实在是惊人眼球。
帝无兮见事情解决,也就没什么顾虑的退走了,毕竟慕院长心地不坏,且十分和蔼,美人儿交给他负责没什么不好。
彼时,天色已黑,帝无兮行走至了之前的阁楼。
此阁楼,只有几盏零星的烛火没灭,其他的,不知是灭了,还是已无人居住。
就在帝无兮踏进廊间时,一道身影陡然而至。
她刚想戒备,便发现来者根本就没有恶意。
帝无兮抬头朝前看,这一看原来是之前为她安排住处的钟百灵,钟长老。
钟长老还是原来清清冷冷的模样,此时看到帝无兮归来,笑开了道:“凤栖,好久不见!”
“钟长老好!同样好久不见。”帝无兮拱手行礼道。
钟百灵一时没有回声,静静地端详着她可称灰头土脸的眉眼。
缓缓,她抬手触碰上了帝无兮残留血痂的脸。
帝无兮被外人摸脸,身子自然不淡定的抖了抖,随之心却无端的暖了起来。
钟百灵用她温暖白皙的指腹一点一点的揉搓着帝无兮脸上已干的血痂,那动作,可称十分十分的轻柔,眼中存留的更是长辈对晚辈的怜惜。
帝无兮初次体验来自女长辈的关怀,一时之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缓缓的,她脸微微错了开,道:“咳……钟长老,弟子脸上已无大碍,只是被人溅的一点血渍而已。”
帝无兮自然不敢说自己脸上的血是本人的血,若是这样说了,岂不白白让人为她心疼吗!
也幸好,在此之前遇到了君撷,若没有他,她身上大大小小内内外外的伤仍照旧。
钟百灵此时感觉到了帝无兮的不适应,叹了口气道:“你无需尴尬,长辈体恤晚辈乃是应该的,更何况,还是这么优秀的晚辈。”
帝无兮听闻原本不算多尴尬的心更尴尬了,“咳!钟长老咱们在此说话恐打扰了正在休息的师姐们。”
“……打扰不了。”钟百灵垂手挣扎一番方才说出此言,神情居然有些痛苦。
帝无兮感觉到了不妙,连忙追问道:“师姐们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发生,只是……只是大多都不在这里了。”
“……那她们是去了镇关城的练兵营里?”帝无兮双手紧了紧,方才说出。
然而钟百灵的神情仍未放松分毫,“你猜对了一部分。”
“那另外一部分是什么?”
“有些……已经不在。”钟百灵此言说的如鲠在喉,格外的艰难。
帝无兮有点眼晕,倔强的再问:“钟长老……此话何意?”
“死了,永远的不在了。”
钟百灵终于肯把最血淋淋的事实给说了出来。
帝无兮忍不住颤抖着手抚上额头,此时再回想,这座阁楼中的师姐们,她竟然只记得一位曾与自己交过手的弯月。
说来,何其失败!
帝无兮缓了缓,怪不得钟百灵的眼神这么的慈爱,原来是该慈爱的已经不再。
她开口,问道:“弯月师姐怎样了?”
若问她为何只问弯月,原因除了弯月,她谁也记不得。
钟百灵这次没有犹豫,直言道之:“弯月底蕴很强,即便抛到镇关城的百丈城楼上都不是这么容易死的人,所以,她十分无恙!”
“……那就好。”帝无兮有些心不在焉,昂首又道:“钟长老还未告诉我其他师姐到底是怎么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