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生神色渐渐迷茫,眼中如遮了一层白纱,他自己看不透外界,外界也看不透他。
他持刀的手,收紧又放开,不知到底在为什么迷茫。
帝无兮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有任何回应。
“……我明白玄生师兄在迷茫些什么,因为,曾经的我,同样因此感到迷茫。”
“那现在呢?”他突然问,双眼中居然带了一缕,孩童的清澈。
帝无兮见这副模样的玄生,有些惊奇,缓缓归于平静,她遂了他的意,道:“现在,我已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
“所以,你所肩负的责任……是什么?”
“我啊,我所肩负的责任,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不过,早晚有一日,你们都会知晓。”帝无兮昂首笑了笑,一时,没了同他打下去的兴致。
玄生闻言,又次沉默,他的双目渐渐敛起,似还在迷茫,又似得见一缕清明。
远处的唐栖,自从望见玄生现身,视线就再也没能从他身上转移,她的心,开始因他而阵阵不安。
从这一刻起,她竟有些看不透他,不光是他的双眼,连同他整个人在她眼中,都好似围了一层白雾。
唐栖缓缓垂眸,长睫之下是难掩的伤感,虽然,她一时半会儿看不透他,但,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迷茫、他的不安、他的一切的一切。
在玄生神色变化之际,胜天同样不曾错过他的神色。
他的双眸跟着凝起,想看透对方,却发现只是想,以前不可能,现在更是不可能。
只因,就连唐栖都看不透此时的他,更遑论他一个外人。
这厢,玄生终于肯抬眸,再一次看向帝无兮,他的语气已平静,“那你说,我又该肩负怎样的责任?”
“师兄可以想想,自己的身份,身份有多尊贵,相对应的责任,就有多重。”她全身被火光笼罩,只有双眸散发出的神采,熠熠夺目。
玄生闻之,居然当真去回想,最终,他道:“我想,我明白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这个责任我若不选择去背负呢?”
此话出,帝无兮双眸一凝,“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为自己。我认为,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人去拼命,他们也不会感激你。原因,你要明白,虽说人性本为善,但,你永远不会知晓,人性若被染上黑点,究竟有多恶!”玄生死死的盯着她,语气从犹豫,化作坚定。
这一席话,帝无兮听入耳中,居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驳,对于他所说的‘人性’,她同样带有怀疑态度。
但须知,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张白纸,这张白纸能黑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周围人的‘污染力度’。
若诞生的环境,本就是黑暗聚集之地,那么,谁也救不了那张张白纸。
玄生见她沉思,眸子再次敛起,待帝无兮抬眸之时,方才有反应。
她直视他,道:“玄生师兄所言,虽说有理,但是,若人人如你所想,这些责任,又该压到什么人身上?”
她的质问,如一把尖刀,插到他心间。
以前不曾听闻这些话,他活的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保护,接受的心安理得,如今,被人狠狠地撕下了那层面皮。
那种沉重的东西,瞬间直抵心脏,无论他怎么躲避,无论他从哪个方向躲避,都仍是无法摆脱。
顷刻,心中好似压了几块千斤巨石,压的他,渐渐无法喘息。
帝无兮把那番话说出口,心中反而重归平静,对于那些只知躲避的懦夫,即便有着什么样的缘由,也依旧不可原谅。
凭什么人家就活该受死!
凭什么人家一家老小,都因保护这种懦夫,从而失去生命!
凭什么这种懦夫,可以心安理得且理直气壮的,享受别人以血换来的安宁!
也许,他们都忘了,那些承担起责任的,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
要知,那些人并不是非保护他们不可,所以,他们又怎能厚颜无耻去享受,他们以死换来的宁静!
年幼时且不说,难道,至今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帝无兮实在想不通,想不通他们到底,如何心安理得的活过这些年!
到底是脸皮太厚,还是,根本就从未想过他人。
那些勇往无前的人,杀出时间,让他们成长,并不是让他们长成,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懦夫模样!
这样,有愧于谁?
感受到对方神色变化,玄生心中如被针扎,他丝毫不敢像她那般朝下深想,他怕,怕答案太过沉重。
最后,他选择开口,只不过,头颅依旧不敢抬。
“可以告诉我,你所肩负的责任……有多重吗?”
这一问问的,帝无兮不知怎么的,就是想笑,但她忍住了,随之答:“你可以想象,你所能想到的责任有多重,就有多重。”
玄生眸子,因她这句话,大睁,似不敢想象,又似不敢相信,整个人化作了呆滞的模样。
与此同时,他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呐喊。
“阿林!你何须动摇!你曾说过,无论前方是什么荆棘,都会一一斩尽!”
帝无兮听到这道呐喊,回过了头,果然……是唐栖。
玄生听到这道呐喊,与她反应相反,他只是双瞳微微收缩,其余,仍呆滞不动。
远处的唐栖,见他仍是那个模样,双手攥的咯吱响,她再次呐喊:“阿林!你怕了吗?外人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你动摇!”
此话出,玄生终于回过神,他直视帝无兮,目光逐渐坚定,接着道:“我不论你是什么人,乱我道心者,斩!”
“原来,你当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