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本无恶意,实在是他那副鬼样子,太欠揍,反正,她亦是不曾见过,十几岁还像,奶娃娃一般的少年。
稍作,她眸子微敛,看向颜小元,轻轻摇了摇头,说:“圣权现已不是,你能耍孩子脾气的局势,你若不愿长大,有朝一日,圣权沦陷,谁又能护你。”
“我知道,不过还是,多谢你提醒。”颜小元抬手,弹了弹衣袍上的灰,应道。
“很好,现在的你,有些让我改观了。”
“放心,从现在起,你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最后,帝无兮与他相视一笑,算作释怀,其他人看到,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厢,颜六走到她身边,说:“夜已深,凤少侠要不要回医馆休息?”
“唉!什么夜已深,这分明已经快到卯时了,所以,还睡什么睡,颜大哥,不如带我去城楼之上,看看吧!”帝无兮回头,看向他道。
颜六闻言,不解:“城楼之上,你不都已经上去两回了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看的。”
“颜大哥,我第一次登上城楼,只看到了士兵兄弟们,然后,两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次登上城楼,是尉迟大将军带我瞬移的,那时天已黑,所以,你说我能看到什么?”帝无兮长呼短叹,看着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颜六摸摸脑袋,觉得她所言,还挺有道理,因此接道:“那好!正好卯时的确将至,颜大哥就带你去城楼之上看看,边境的日出!”
“有劳了!”帝无兮见他答应,脸上立刻挂上一副乖娃娃的笑。
“这有劳个什么!反正大哥让我看守你,所以,带你到城楼之上看看日出,又有何妨!”颜六摆摆手说完,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帝无兮见状,赶紧跟上,一张脸都快笑成了花骨朵。
其他人看到他们离去,全都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声叹息,并不是因为颜六,而是因为帝无兮。
他们皆怕,她又和小元吵起来,以至于闹的不好收场。
彼时,帝无兮同颜六踏在一眼望去,好似足以接连天际的石阶之上,这石阶便是,镇关城内,通向城楼之上的通道之一。
帝无兮低头看向脚下的石阶,全都光滑发亮,一看便知,是被人踩出来的。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不禁向着颜六问:“颜大哥,你知不知道,为何颜小元,同尉迟大将军这么亲密?还有,为何颜傲大师说的话,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丝毫作用,而尉迟大将军一句话,就能让他乖乖闭嘴,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隐秘?”
颜六一听,顿住了脚步,他回想一番,道:“这其中之事,称不上隐秘,因为,但凡跟在将军身边多年的人,都知道。”
“所以呢?”
“唉……你若真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日后你千万不能,当着那三人的面提及!尤其是,颜傲大师!”颜六一脸的严肃,提到颜傲,更是浑身紧绷。
“颜大哥口中的那三人……可是颜小元、颜傲大师,还有尉迟大将军?”
“对!就是他们三人。”
“好!颜大哥既然愿意告诉我,我定当保密!”帝无兮重重的点头,神色亦无比严肃。
颜六听闻,先是长叹,接着缓缓说:“我知你看到小元,觉得他特别的烦人,但是,他其实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颜大哥请继续往下说。”
“小元本不是镇关城之人,他是十二年前,被他家老仆,抱着逃亡至此的。”
“什么?那他们是从何处来的?”帝无兮微微诧异,不过诧异的,不是颜六的前半句,而是后半句的——‘逃亡至此’。
“帝城。”
颜六继续朝着城楼之上爬,话音回荡在整条通道之间。
这回,帝无兮不是诧异,而是震惊!竟然是从帝城逃亡至此!那颜小元十二年前,又在帝城扮演着什么角色?
片刻后,她追问:“那颜小元家的老仆,现在可还在世?”
“早已逝世,在小元被将军救下之时,就已逝世。”颜六感慨,面上难掩凄然。
“原来如此,原来颜小元是被尉迟大将军救下的,怪不得,如此依赖他。”帝无兮恍然大悟。
“可你知道,我为何说,小元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吗?”
“为何?”
“因为……小元即便得将军一救,有朝一日,也难逃一死。”颜六说着这句话,双手都不知不觉攥的咯吱响,可见,多么意难平!
帝无兮闻言,彻底震惊,她面色呆滞,甚是不解:“颜大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还请你说清!”
“好!那么……接下来我便一鼓作气,全部讲给你听,你可要听好了!也许……你听完,会彻底对小元改观。”颜六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随后他接道:“小元十二年前,被人下了一种毒,这种毒,就连将军去拜访的那位世外高人,都无能为力,可想而知,他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将军最终将小元抱回来,交给了颜傲大师,但由于颜傲大师一次错误的决定,小元今生,若无奇迹发生,只能定格在弱冠。”
“毒?无能为力?颜傲大师错误的决定?”帝无兮低头,口中自语,脑子里全都是疑问。
“小元体内的毒,导致他夏时如烈火,冬时如寒冰,只有春秋两季时,才会好过一些,然而,这一切痛苦,全都是背负在一位小小少年身上,我们皆不是他,无法与他感同身受。可……这些痛,一年两年,他全都忍了下来,从这一点,我就佩服他!我曾见过小元冬时,毒发的样子,那时的他,无论盖多少床被子,身上依旧结着碎冰,那种冷到极致的感觉,我连看一眼,都是痛苦的,他却一个人,默不作声的,苦撑了这么多年。”颜六不断摇头叹息,眼中全部都是惋惜。
帝无兮则恍若入定,她的脑海里,一片轰隆,心中更是压抑至极。
她从未想过,胡搅蛮缠之人,不是颜小元,而是她!
试问,一个吃了这么多苦的人,怎么就不能伸手,向别人要一把甜到腻人的糖?如果连这点权利,都被剥夺,那吃苦的人,还能一年两年的,坚持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