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无兮一番话结束,小娥的十指已攥的泛白,她垂头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最后当真如姑娘所言,那我更应趁着自己还未老、未死,尽上全力,去换师父几十年无忧。”
许久,帝无兮长叹:“老医师一定会因为有你这样的徒弟,而感到欣慰。”
“也许吧!”小娥最终释怀一笑,二人的脚步又重新向前。
街道两边的摊主,见自己扯着嗓子喊了帝无兮许久,她都没有反应,就不再对其吆喝了,帝无兮自己也乐得自在。
此时她想起,关义说尉迟大将军会来找她,简直浑身都溢满干劲,可若是当真见到了尉迟大将军,她却不知该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
听关义所说,那已是一位迟暮的英雄,英雄心中藏着一个最大的遗憾,这个遗憾,直到英雄身死,也无法弥补。
因为这个遗憾是英雄自己所选,所以,只能化作毕生遗憾。
缓缓,帝无兮垂下眼帘,这一幕小娥皆看在眼里。
她昂首询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伤心事?”
“伤心事有啊!且还很多很多!”帝无兮抬眸一笑,眸中是抵不住的落寞。
小娥闻言,再次低头,她静默一会儿接道:“那不知姑娘可愿将这些所谓的伤心事,同小娥分享,说不定小娥可以助姑娘,重拾笑口。”
“可是,伤心事这种事,多说也无益,毕竟,无人可与自己感同身受。”帝无兮摇头作答。
“姑娘如此想,是不是过于悲观,虽说很多事,外人的确无法感同身受,但说出,总好过自己憋在心里,从而导致郁结于心。”小娥跟着摇头轻叹。
帝无兮闻之,回眸淡笑:“小娥姑娘说的的确好听,但你切勿忘了,有些事你说出,其他人可能只会当成一个笑话。”
忽然,小娥笑了,她的笑染着苦涩,道:“姑娘令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事,原本这件事,我已差不多遗忘干净,谁知,姑娘三言两语,就让我重新记起。”
“……若挑起的是小娥姑娘的伤心事,在下先行说一句,抱歉。”
“姑娘无需多想,我的意思是,准备把方才想起的那件事,同姑娘分享。”
“啊?”帝无兮惊诧。
可是,小娥并没有理睬她的惊诧,她直言道:“那件事起源在三年前,三年前的初秋,天气渐凉,我刚回到医馆,便见里面多出一位血淋淋的人,那人后背被妖兽抓出三道恐怖的伤口,可他却宁愿咬碎牙齿,也不愿因痛呼喊。”
“是条汉子!”帝无兮点头,发表自己的意见。
小娥则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她接道:“我当时看到这么恐怖的伤口,硬着头皮给他擦拭,那受伤之人是由另外一位少年送来的,送他来的少年,则自称是他的兄长,我看着受伤那人的伤口,便知,肯定是城外流寇的坐骑所伤,听过师父的一番话,也确实如此。”
“你说的那二人,难道也是学士府弟子?并且,还是出城剿流寇的精英弟子?”帝无兮惊异。
“姑娘说对一点,他们的确是学士府弟子,但不是当时那批出城剿流寇的精英弟子,听师父说,那受伤之人的兄长,是个胆大妄为的混小子。”
“所以?他们是自己偷偷出城的?”
“对,那人的兄长偷偷出城,打算到流寇面前逞一把威风,于是,那人只得偷偷跟随,结果被流寇发现,死里逃生,为护住兄长,那人身受重伤,也就有了接下来的事。”小娥叹息,道。
帝无兮闻言,对小娥口中受伤之人的兄长,简直‘佩服’至极,还真是一个做事不经大脑的热血少年!
这厢,她又道:“那受伤的少年,在医馆养了半月的伤,我每每为他换药,都会问他痛不痛,他回答,皆是不痛,我不敢想象,那种整个后背几乎都被撕裂的伤,会不痛,他的回答只能证明他在撒谎。”
“那受伤的少年,生的什么模样?”帝无兮突然问,只是,有些觉得这种做派很像她认识的一人。
“那少年当年看似不过十字出头的年纪,气度温和,生的俊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小娥回话间,未有停顿,可见印象颇深。
“小娥姑娘,我……好像认识这种人。”帝无兮犹豫一下,方才说完。
“哦?姑娘认识的那人,是个怎样的人?”小娥抬头,眉头随之一皱。
“他啊!和你描述的大致相同。”
“那姑娘可能的确与之相识吧!毕竟,都是学士府弟子。”小娥自顾向前走,风却悄然带起她枯黄的发。
“或许吧!还有,小娥姑娘是觉得我与那人可能相识,便不打算说出后话了吗?”帝无兮跟上她的步伐,追问。
“没有,不过我的确不想继续朝下说了,毕竟,这种事如姑娘所说,听到他人耳中,很有可能只是一个笑话。”小娥轻笑,步履渐快。
“唉!那好吧!不过小娥姑娘若是反悔,我相当乐意,听完整件事,并且,我从不会把他人铭记之事,当作笑话。”帝无兮口中长叹,眼中则真如说的那般,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