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渡冷厉低吼一声,“滚!”
周围宫人先是一惊,接着肩膀下沉,松了一口气,纷纷下去了。
阿樾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见真的没人了,眼中那包忍了半天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父王,我不想死,死了就看不见您和皇祖父,看不见婳姐姐了。”
闻人渡看儿子脸上露出恐慌之色,眼中泛起了阴鸷与狠厉。
“阿樾,谁想要杀你,告诉父王!”
阿樾哭着道,“那个坏女人,我听见她跟一个男人说话,男人说她胆子小,露出马腿,蚂蚱都得死。”
阿樾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闻人渡眉头深蹙。
他最近一直叫沈念“坏女人”,这是在说沈念。
可马腿、蚂蚱都得死……
这到底说的是什么。
“她叫我讨厌鬼,要杀我,还说要在回去的路上动手……”
阿樾越哭越厉害,小手紧紧抱着父王的脖颈不撒手,薄且锋利的指甲,紧张的抠进了他父王的皮肉里,都不知道。
“父王,我不想死,死了就见不到你们了。”
“我不想死……”
阿樾说到这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闻人渡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杀气。
阿樾脸上的惊惧不是装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且阿樾也没听错的话,到底是什么事,会让沈念对阿樾起了杀心呢。
露出马腿,蚂蚱都得死。
难道说的马脚,一条绳上的蚂蚱……
闻人渡急忙,拉开儿子放在自己脖颈上的手。
问道,“阿樾,你告诉父王,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听见这些话的。”
阿樾打了个哭嗝,小手一指外面,“刚刚,外面假山。”
闻人渡又问,“你可看见那个男人的长相了。”
阿樾摇头,“我没看见,我藏在洞里,我不敢出来。”
闻人渡听后,脸色又阴郁了几分,“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也不能说你去过假山后。”
阿樾哭着点点头。
闻人渡又询问了阿樾几句,见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叫来南絮看着他,自己出去找了暗卫尤森。
他对尤森说道,“继续派人盯着沈家庄,另外再增派几名人手,重新调查一遍沈念。”
尤森少年时就跟着闻人渡,主仆关系甚笃,看着他骇人的面色不解的问道,“王爷,您还是怀疑公主,想要重新调查她。”
闻人渡眼底闪着幽光,嗓音低沉,“我大渝这么多年都寻不到人,为何洛宁安一下子就寻到了,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有诈。”
“可父皇看见和当年一样的犀角佩,又问过沈念的八字,便笃定她是公主。”
尤森一下就想到盟约了,“难道大梁是想要我们的制铁术,故意找个假公主骗我们?”
闻人渡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尤森又道,“属下这就召集所有大梁的探子,重新调查沈念。”
闻人渡补充道,“还有洛家,一并调查。”
“若沈念真是假的,大梁敢如此愚弄我大渝,我就率兵,横扫大梁!”
他说话时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如一头震怒的凶兽,遮天蔽日,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是。”
尤森看着他凶狠的模样,应声离开了。
……
三日后。
苏婳刚刚起身梳妆完毕,就收到前院小厮送过来的一封请帖。
丹桂交到她手上时一脸愁容,“小姐,奴婢听那小厮说是宫中太监送过来的,不知道又要开什么宴了。”
苏婳默默打开信笺,快速浏览了一遍。
原来渝国皇室后天就要离开大梁了,肃王让她明日入宫陪阿樾玩,顺便参加晚上的欢送宴。
午时,会有宫中的太监来府上,接她入春山别宫。
苏婳看后说道,“不必担心,是渝国的欢送宴,到时陛下亲临,没人敢造次。”
丹桂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出了屋子。
可刚出去,丹桂就回来了,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小姐,青棠来了。”
臭丫头又来跟她抢小姐了。
苏婳道,“让她进来吧。”
青棠这次又带了不少首饰,其中就有那套红宝石头面。
她一进来就笑盈盈道,“小姐,爷说让我明日陪着您参加宫宴,顺便给您梳头。”
“还说这红宝石头面,明日您必须戴,他明儿个也去,给您撑场面,以后京中没人再敢欺负您!”
“戴什么他也要管,真霸道。”
苏婳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是笑着的,一副娇态,靳珩若是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将她的小嘴亲肿。
“丹桂……”
丹桂听见小姐唤自己,马上接道,“奴婢这就去收拾屋子,青棠今儿个住这里。”
苏婳点点头,“去吧。”
丹桂扭搭着快步走了,一出门就翻了白眼。
“讨厌。”
晚上,沈宴礼来府上吃饭,一家人聊起了闲天。
先是聊起了坊间传言,侯府嫡女要跟状元郎和离了,接着又说到了回扬州的事。
沈清秋往苏婳碗中,放了一块白净无刺的鱼肉,“婳婳,正月都过去了,天气渐暖,路上也不遭罪,要娘说,你和宴礼回扬州吧。”
沈宴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苏婳。
苏婳默默吃着碗中的鱼肉,不说话。
桌上突然没人说话了,沈清秋用手肘怼了一下苏文熙,拿眼神示意他,让他劝女儿回去。
苏文熙露出一个“知道了”的表情,往女儿碗中夹了一块樱桃肉。
“婳婳,多吃肉,长身体。”
沈清秋见这老家伙装傻充愣,一挑眉道,“婳婳十七岁了,不是七岁,还长什么身体!”
就差问他会不会说话了。
苏文熙也不恼,笑了笑道,“你既然知道女儿已经十七岁了,有些事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沈清秋狠狠白了他一眼,就他会装好人!
沈宴礼有些坐不住了,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
晚饭后,沈宴礼陪着苏婳在院子消食。
他忍不住问道,“婳婳,谢玉瑾养外室的事已被侯府嫡女知晓,他马上就要众叛亲离,声名狼藉,仕途尽毁,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
苏婳慢慢踱步,“表哥,我暂时不想回扬州。”
沈宴礼深邃的眸子暗影重重,“婳婳,你以前口口声声说,想要亲眼看着谢玉瑾死,再回扬州,其实你是放不下靳珩,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