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首领办公室暗的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办公桌那一方小天地,窗外呼啸的漫天风雪也被结实的钢板遮挡的严严实实。
在经过重重检查后,乐悦月终于走进了守卫严密的首领办公室。
在太宰治屏退其他人后,她也没有第一时间找太宰治搭话,而是微微探着身子,脚步悠闲的在办公室转悠来转悠去。
似是觉得无聊了,才走到办公桌前,毫不客气的撑着桌面,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观察着一直任由她瞎转悠的太宰治。
这张办公桌很大,足够躺下她一整个人,甚至在上面滚一圈都不会掉下来。
但桌面上堆积的文件也有很多,随便抽了一本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无趣的报告与申请,又随手扔了回去。
将挡路的文件推开,乐悦月趴在桌子上,单手撑着一边的脸,看着认真处理文件的太宰治。
看似在认真工作的太宰治,实则一直在留意乐悦月的动向,像是受不了她安静的凝视,他轻轻的叹口气,合上手中的文件,抬眼看向打搅他人工作还毫不自觉的少女。
“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乐悦月惟妙惟肖的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现在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从大门口到这里,一关又一关,都快要跟闯横版通关游戏差不多了。”
太宰治笑眯眯的戳她心窝子:“悦月妹妹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如果这真的是通关游戏,那你连第一关安检都过不了。”
“.....”乐悦月憋着气,撑着脸的手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正习惯性的想要怼回去的她想起自己不是来吵架的,又憋屈的把气咽了下去。
她低下头,懒散的趴在桌面上,脑袋枕着手背歪着头看向他道:“我看见了哦,没想到你动作还挺快的嘛,小老虎都被你抓来打工了。”
太宰治也放松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道:“你来这里就是想说这个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她总会不由得做出连自己也察觉不到的一些放松举动。
或许是因为他们都看过‘书’,她知晓了他太多事,他想,与其做那些无用的伪装,还不如给自己缓口气。
乐悦月表情真诚的关心道:“当然不是,我是看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劳累,怕你秃的跟森鸥外一样快,所以来给你举荐人才,帮你分担工作的。”
太宰治抽了抽眉角,懒懒的掀开眼帘,死鱼眼的看向她。
乐悦月直接无视他的表情,双手垫着下巴,目光真挚的望着他继续嘚啵:
“芥川银,我唯一的小徒弟,既漂亮又聪明,还受过种花家硕士博士双学位的老师一对一的高等教育,虽然没实际考过什么文凭,但绝对物超所值!考虑一下吧~”
在众多平行世界里,芥川兄妹几乎都归属于他手下,只是在这里被乐悦月截胡了。
这个世界的芥川兄妹对比主世界的命运,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不仅活在阳光下,身边还有能正确引导他们的人。
只是乐悦月为什么突然要把人推给他?她想做什么?
逻辑精密严谨如机械一般的大脑迅速运转,不需要思考太久,他就猜测出了大半。
可是她离不开霓虹国,甚至连横滨都走不出去,所以为什么....
似是想清楚了什么,他敛目凝息片刻,像是在掩藏话语下真正的情绪,用着明快的嗓音轻浮道:
“比起徒弟,师父难道不是更好吗?漂亮、聪明、还很能干,很适合留在我身边当秘书呢。”
乐悦月脸色怪异的沉默了一秒,然后迅速的撑起身,鼓着脸,气冲冲的一头撞向他的额头,撞散了他的表情,撞碎了他的伪装。
太宰治仰倒在椅子上,揉着发疼的额头,瞳孔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叹息:‘真的是...一点都大意不得啊..’
乐悦月冲他剜了个白眼,轻哼道:“笨蛋!说话注意点,还当你秘书,你想的到挺美。”
只是单纯的想把人留下来太宰治撑着被撞的晕乎乎的脑袋迷茫眨了眨眼:‘他说什么了?’
看着对方闪烁的眼神,太宰治瞬间明悟,脸上表情凝滞了一瞬,尔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似又觉得不对,下一秒又迅速恢复成那副混不吝的样子
他嫌弃般的合了合衣领,身形往后移了移,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我们是看过对方身体的关系,但我还是更喜欢温柔可爱的女孩子哦~”
乐悦月怒目切齿的转头瞪向他。他什么意思?是说她不够温柔,也不够可爱咯?
她阴森森的冷笑一声,抽起一旁的文件夹就朝他砸去,她突然觉得他说的很对,是的!她真的一点都不会温柔!更不会可爱!
太宰治抬手抵挡的动作微顿,无奈的任由她拿着轻飘飘的文件夹,不痛不痒的砸向他。
他确信了,悦月今天不是来举荐人的,而是专门来揍他的。
戏剧般的胡闹终会结束,就像是热闹的剧目迎来了结局,所有的观众都散场离席,只留下恋恋不舍的演员,独自站在舞台中央等待着最后一盏灯光熄灭。
乐悦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她动了动唇,刚想开口,便撞进了对方鸢色的瞳孔里,眼底流转的光泽,不知是昏黄的光线反射,还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泛起了温润的潮汐。
她颔首低低笑了一声,走上前抬手抚上他左眼的绷带,摇头道:“阿拉阿拉,这可不行,蒙住左眼的可是太宰·乐悦月·治限定版,不可以学我哦~”
指尖轻轻的勾住绷带边缘,动作轻柔的将其扯掉,绷带缓慢的散落开,露出里面仿若被夕光洗濯后的鸢瞳。
乐悦月轻点着他的眼角,声线于净温柔,仿佛洗净尘埃的清泉:
“既然改变不了这腐朽的世界,那就让它腐朽去吧,你只需要用一只眼睛去探世界的究竟,用另一只眼睛去寻身边的美好。要知道,只有腐烂的泥泞之处,才能盛开出最温柔的花。”
她专注的凝视着他,他却有些紧张的想要躲闪,像是一根紧绷在悬崖尖端的细弦拉出了刺耳的音律,是洞察人心的警觉在催促他逃跑的哨音。
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太宰治这样想着,可他还是无可避免的看到她那双会说话的眼,她在说:‘笨蛋,你逃不掉的,因为你就是那朵最温柔的花呀。’
是啊,他逃不掉了,他还是大意的一脚踏进了她的陷阱,被蝴蝶抖落的鳞粉迷惑,被毒蝎般的微笑针刺中,被柔软的蛇口包裹。
她慢吞吞的一点一点将他吞噬,让他在蛇腹中窒息而死,而她自己却无知无觉的继续去往下一个地点,寻觅下一个目标。
他握住她的手,想要制止她的行动,可他却想不出能让她留下来的理由,沉沉的嗓音像是落入池塘的石头发出的一声闷响:“确定...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乐悦月点点头应答道:“嗯,在被完全操控之前,至少现在,还能由我自己做决定。”
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他们探索不到的其他地方,无法触摸,杳无音信,不知归期,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太宰治低垂的眼眸里像是流淌着不断旋转的诡秘漩涡,握住她的手越攥越紧。可只要当她微微用力,又能轻易的从他手心中挣脱开来。
乐悦月耸了耸鼻尖,踮脚轻轻用额头与他相碰撞:“想点好的吧,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在结果实际发生前,一切可能性都是存在的,对吧?”
“何况...”乐悦月垂下眼,纤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的神色,淡淡的笑道:“从此以后不用面对我这个知晓你所有秘密的人,你也能轻松许多,不是吗?”
太宰治张了张口,想说他对她没有介意,更没有忌惮,想对她说的话有太多太多,源源不止。
却好似就因为有太多,所以全部都涌到了喉咙,造成了堵塞,像是卡住了一样,直到最后也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乐悦月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银就交给你了,她身上有能解开梦野久作异能的钥匙,如果你有需要,就去侦探社吧。”
随后又捧起他的脸,迫使他抬头看向她:“我明白你当这个首领是想做什么,但你更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会遂你的愿,毕竟只要能让你不高兴,我就开心啦~”
她的笑容明媚,皎洁,美丽的像是破开乌云的第一缕光,但却莫名给太宰治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微不可察的眨一下眼眸,半晌之后,才微微侧过头,像是在轻蹭着她的手心,表情无可奈何般的笑了笑道:
“欸—那就没有办法了,既然能让悦月妹妹高兴,那我也就一样开心啦~”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乐悦月愣了愣,随后意味不明的跟着笑了笑:“希望你到时候能真的开心的起来....”
离别的伤感在两人一言一语的配合下仿佛被冲的烟消云散。
她转身离开时,太宰治没有看,而是同样转过身背对她,脚步平静的回到办公桌前,动作自然的整理着被她打乱的文件夹。
手背似乎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一只眼熟的镂空红铃掉落在地,从来不会响的铃铛却在刚刚发出了清脆的铃响。仿佛在嘲笑他藏起的小心思,已经全然暴露
俯身捡起铃铛的动作顿一秒,又再次行动。将红玲置于掌心,指尖轻触上面多出的铃铛。
太宰治平静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牵起了一抹苦笑
他很确信自己藏得很好,没有像中也一样被她抓住马脚。她或许只是单纯的将它留下,作为道别的礼物送给了他。
走出港黑后,乐悦月也没有停下来,在彻底离开前,她还有很多准备要做。
虽然被困在这座城市只有短短两年,但她在这里也留下了太多痕迹,太多的羁绊。
曾经有多想离开这里,现在就有多不舍。
可这座城市本就是囚禁她的牢笼,即便没有圣灵蛊的步步紧逼,她也会想尽办法离开这里,不会为任何人甘愿自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