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认出来那是桑家的人?”江随搂着季云行,一下一下揉着他的脸问道。
“他身上挂了一个玉牌,和一一之前给我的一样。”季云行边说边拿出玉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季云行收回玉牌,躺在江随怀里跟他说话,时不时伸手摸他一下,真是绝佳的手感,太舒服了。
心头突然一痛,“怎么了?”江随感到他身体一僵硬,赶紧坐直问他。
“没事。”季云行笑了笑,像猫似的蹭蹭他。
江随摆正他的身体,正视他,“舟儿,不要瞒我。”
季云行心虚半秒,很快平静,笑嘻嘻道,“我可不会瞒随哥事情,要瞒也是随哥瞒过我。”
季云行看着和平常一样,只是江随太了解他,他绝对有事瞒自己。
“舟儿,那时候是我不对,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也怕我退缩,告诉你了,你一哭,我还怎么去啊?
舟儿,我喜欢你,我不想百年后,你说起我只当个死去的朋友,我想你能记着我,心里永远都有我,不管是怎么的存在。”
江随很少这样袒露感情,声音又温柔的像水,季云行心里酸酸涨涨,“随哥,你怎么不早点说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又对我这么好,万一我就答应了呢,我还打不过你,我不答应你就不能强迫吗。”
季云行向前搂住他,脑袋埋进去,声音闷闷的,“都怪你,害我们错过了那么多。”
早点说,他们早在一起了,早亲嘴了,早上床了,何至于三百年了才这样。
还有,“我才不会哭呢。”
所以,就应该告诉他,即使没在一起,他和随哥关系也是最近的,怎么说都应该告诉他。
江随紧紧搂着他,“以后没有下次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好。”
“那你呢?”
季云行不说话。
“舟儿,你应该知道,我在,一直都在。”
江随搂着他躺回去,从背后抱住他,“我不想你瞒我事情,也不想你不开心,我在的时候你不应该有烦心事,睡吧。”
江随轻吻在他耳后,手臂揽过腰,长腿交缠,他们相依相靠。
季云行睡不着,眨了眨眼睛,难受,他想了想,突然心里一阵清明,对啊,他烦这事干什么,江随在,他干嘛自己担着。
想通后季云行不再憋着,他要和随哥说。
转身没转动,太紧了,用了劲挣开,转过身正对他。
“随哥。”季云行又有些退缩,不敢继续说下去。
“我在。”江随的回应没有迟疑,和每次唤他时一样。
季云行莫名被鼓励,伸手勾住他的手指,“我入魔了。”
江随愣了片刻,他没想过,入魔,叛经离道,自甘堕落,奸佞狡诈,罄竹难书,违逆本心,摒弃道义,可是,“疼吗?”
季云行也愣了一下,谁会问这个啊,不是都问为什么,能不能出来吗。
“很疼吗?”江随见他不回答,以为很疼,心里止不住酸涩。
季云行回过神,赶紧说,“不疼,只是,你不应该问我为什么吗?”他真的很疑惑,直勾勾看着他。
江随顺着他,“为什么入魔?”
“随哥,你这样让我感觉入魔跟吃药一样。”
“没有,是大战与魔对战中吗?”
“是啊。”季云行点点头,握住他的手,像讲故事一样说话。
“你走了,我好难过,好难过,感觉天都塌了,然后魔来了,我借了那个火的力量,哦,那个火就是魔皇离火。
那火特会找机会,它说成为魔才能发挥它真正的力量,才能打败魔,我没防备就被这奸诈的火给黑了,然后就答应了。就这样入魔了,唉,后悔啊。”
他嘻嘻哈哈地真像是在吐槽药苦,江随心里钝疼钝疼,绕了一大圈,他最想护着的人还是没有护住。
“疼吗?”
“当然……”季云行看着江随脸上都是疼惜,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疼啊,怎么不疼呢。”
季云行松开他的手,平躺着。
“正邪不两立,灵力和魔力更是不可相容。魔力进入灵脉时,我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的灵力被毫无阻拦地腐蚀,灵脉被侵占。
我修炼了二十几年啊,就那一会儿时间被毁了全部。
我起那么早,睡那么晚,还闭关,都白废了啊。
我以为终有一天大道得成,我会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斩妖除魔,从没想到,我成魔了。”
他平静地闭上眼睛,眼角闪过微光,“随哥,我不疼,只是,有点难受。”
真的不疼,无非一种力量代替另一种力量。
只是,他的道被他亲手废除地时候他有点难受。
只是,他二十几年的努力无用后他有点难受。
他不疼,只是难受而已。
江随的心脏如被钝刀一下一下剜开,疼的堵塞,伸手抱进怀里,不敢放开,“舟儿。”喉咙仿佛被割开,两个字沙哑用力,太多无力,太多悲伤。
季云行任他搂着,三百年的时间他不敢想江随什么时候回来,魔力都用的炉火纯青,甚至都能用魔力炼制丹药。
他还记得第一次用魔力炼丹炸炉后的无措,也记得第一次成功时的狂喜与空荡。
季云行转身对着他,反而安慰他,“随哥,没事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虽然是魔力,但我用着跟灵力一样啊,你看,十年时间你不都没看出来嘛,真的没事啦。”
“怎么做到的?”
“魔皇离火让我成了魔,也给了我掩盖魔力的方法,魔皇实力以下的人都看不出来。”
“让我看一看你的魔力。”
季云行沉默了几秒,笑着说,“别了吧,这有啥可看的。”
“我想看。”
“好吧,看就看吧。”
季云行支起屏障,闭上眼睛,慢慢调整,一丝黑紫色的魔力从他身上沁出,在两人中间停留。
他睁开眼睛,眼睛红紫,像滴血的花,像极了魔。
江随看着那丝魔力,本能的抗拒,季云行身上的魔气更令他不适。
季云行入魔后更能感觉他人的情感,也自然感觉到江随的抗拒,心里不由烦躁,他就知道,所以他不想。
江随既能被黎难选中,他的灵力最是正统,对魔比常人更难忍受。
若是别人还有与魔和平相处的可能,那么江随绝不可能。
压下不耐,闭上眼睛,收了魔力,身上的魔气也消散。
睁开眼,也恢复正常,和往常的清澈干净一样好看,他嬉笑地看着江随,“随哥,怎么样?”
季云行问的轻松,也笑着,心里却悬着,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