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游和夜游对视了一眼后,日游走到安璟的面前如实说出。
“方才阎王让我们多留了一会,说将残魂一事交由你负责追查,我和夜游常在人界巡视,不像地府其他的兄弟常待在地府里,对人界各地的事物总要了解一些,璟兄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找我们,这也是阎王的意思。”
“多谢。”安璟微微颔首道。
夜游嘿嘿了几声,笑着说道:“璟兄既来到地府那咱们就是兄弟,是自家人,璟兄不必与我们客气,更何况在人界之时,璟兄也曾帮助过我们。”
安璟的神情微微一滞,有些失神,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我所做之事,不值一提,多谢两位兄弟愿意助我。”
安璟起手作礼神情,再次郑重的感激道:“多谢。”
“你看你又来了,都说了是兄弟不用说谢谢。”夜游勾上了安璟的肩膀说道:“再说了要不是你,就七情那性子,我们俩说不定到现在都寻不见他,而且我跟你说…哎哎哎……!”
耳朵突然一阵抽痛,夜游松开了勾着安璟肩膀的手,揉上了自己的耳朵,瞪向一旁的始作俑者,愤愤道:“日游你拽我耳朵干嘛,我耳朵都要掉了。”
日游眼角微微抽搐,笑着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别人的性子,就你这样的说起话来,有的完吗?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要不我直接帮你把耳朵放到那些小鬼身上算了。”
看日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夜游把自己的两个耳朵都捂的严严实实的。
关键。
日游不是没干过。
夜游撒腿就跑,跑的时候还不忘朝日游做鬼脸,嘲讽道:“你这臭性子,比鬼还像鬼,你的耳朵才适合放在小鬼那呢,任哪个鬼见了你,都以为地府有十九层地狱呢。”
日游的眼角又抽搐了几下。
“璟兄不必管他,他平日里就这么没眼力见。”
日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向安璟缓缓道:“今日已非昨日之时,璟兄也不要太过挂怀了,璟兄,先告辞了。”
说完,日游就沉下了脸色,朝夜游的方向火速追了过去。
日游和夜游分别于日夜巡逻,因分管的职责不同,大多数时候都忙到见不到面,一旦见到了就会互相调侃个不停。
但也说明,关系足够好。
安璟轻沉了一口气后,看向一旁的叶辛缓缓道:“我们也走吧。”
“嗯。”
叶辛轻应着点了点头。
来到安璟的寝殿,两人将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摆满了整个院落,甚至屋子里也满满当当的。
进到屋子,桌上摊着一张画卷。
安璟眸色一慌,将那画卷从上往下卷了起来,然后走到茶桌旁端起了茶壶。
“这么多生死簿恐一时半会查不完,你坐吧,我给你倒点茶水。”
虽然安璟的速度足够快,但叶辛的视线落过去的也不慢,画中人的脸看不到,却看到了画卷中的人穿着一身黑衣。
叶辛看向安璟身上的衣着。
之前,安璟都是一身白素衣游历人间,不久前,天魔大战相见的时候,也仍是一身白素衣。
可这次相见,却换成了一身黑衣。
叶辛的眸色轻沉了一下,大概也能猜到安璟为何会这样,眼中升起了一抹了然之色,不问衣着,而是缓缓开口道:“刚才他们那么说你的时候,为何不让我替你说话,你来到地府也有几日了,恐怕听到不少这种言论。”
安璟倒茶的手停滞了一下,暗下了来的眸色微微动摇,继续将茶杯里倒水,轻声说道:“他们并没有说错。”
安璟将茶壶放回了桌上,背身说道:“其实,当年的事,我也欠你一句道歉,若不是我想做那以有余补不足之事,白朗宁就不会死了,很多人也本不该死。”
闻言,站在门口处的叶辛收紧了身侧的手。
白朗宁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他这一生都忘不了。
白朗宁是他门下最出色的徒弟,那次带他出门本是想给他多一些历练,待回来时机到时,就将三天子都,仙都峰一门的掌门之位传于朗宁。
可……
带回来的,却是朗宁的尸首。
叶辛沉了一口气,可腰侧紧握的双拳却始终没有松开,沉气的声音连安璟都听的清晰,安璟的眼中的神情也更为的自责。
安璟转过身来,眼含愧疚的看着叶辛说道:“对不起。”
叶辛抬起手将拳头打了开来,掌间留有清晰的指甲的痕迹,常年握剑布有厚茧的宽大手掌微微颤抖着,嘴角升起了一抹苦笑。
“若真要算,害死朗宁的人应该是我。”
“怎么会…!”
叶辛打断安璟的话,看向安璟神色哀伤的说道:“若那日朗宁不是为了救我,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要怪也该怪我这个做师父的,没能保护好他。”
“叶辛……”
“不说了。”叶辛垂眸掩盖住了眼中的悲伤,“刚才地府的神官不是说过了吗,今时非昨,我们还是先做好当下之事吧。”
“嗯。”
安璟的眸中满是动摇之色,浅浅的应道。
康乐镇,雾隐山
送走了安璟三人,黎川把鱼篓编制完,才回到了山间的小屋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刚走到门口处,便看到了玄九溟无精打采着一张脸,趴在桌子上。
看到黎川回来了,眸间亮了一下,但很快就沉了下去,把头扭向了另一侧。
看得出在为刚才之事置气。
“生气了?”
黎川在一旁坐了下来,轻声问道。
玄九溟趴在桌子上,不吭声。
“既然你生我的气,那我先出去吧。”
黎川站起身来准备离去,玄九溟眸色一慌直起了身子,拉住了黎川的衣摆,出声挽留道:“黎川哥哥……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不想有人来打搅我们,而且…”
玄九溟的眸子暗了暗,收紧了握着黎川衣摆的手,低声说道:“他们知道我是魔,并不喜欢我,我总觉得他们是来带走你的。”
“……九溟。”
玄九溟放开了黎川的衣摆,连忙摆手挤出笑脸说道:“黎川哥哥我随口一说开玩笑的,总…总之,我没有生黎川哥哥的气,这天色马上就要黑下来了,哥哥别出去了……”
看出玄九溟眼中的落寞,黎川的眸中升起了一抹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疼之色。
思索了片刻后。
黎川将在山下的编制的鱼篓,召了上来,放在了桌上,试探性的说道:“你不是想要吃山下摊贩卖的吃食吗,等明日一早我们捕了鱼就去。”
看着桌子上的鱼篓,玄九溟的眸中流出了不安的情绪,但很快便隐去了,扬起笑脸点了点头。
新旧交替之时,玄九溟照常出去修炼。
黎川把鱼篓暂时放到了屋外,回屋的时候,发现铜镜摆放的位置偏了一些,原本是正对着门口的,如今却对偏向一旁的窗户。
应该是玄九溟用的时候,放置的。
黎川将铜镜拿了起来,翻至铜镜的背面,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上铜镜背部的纹饰。
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正回想着,玄九溟踏着月色从屋外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问今晚怎么回来的这么快,玄九溟先一步把黎川手中的铜镜拿到了自己的手里,看着被弄乱的头发,脸上有些闷闷不乐的表情。
“黎川哥哥镜子先借我用一下,我修炼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勾到头发了。”
黎川看了一眼玄九溟头顶,微微笑着说道:“没有树叶,就是被树枝勾的有些乱了,反正休息了,明日再弄吧。”
玄九溟想了想,笑着说道:“黎川哥哥说的也对,那我们早点休息吧。”
说完,玄九溟将铜镜随意一放,倒扣在了供台上。
虽然黎川完全没有倦意,也不敢轻易的闭上眼睛调息,但昨晚发生的事情清晰的映在黎川的脑海中。
在玄九溟修炼有成前,要稳定住他的情绪。
黎川背对着玄九溟倒在床上,没过多久,背后便传来了玄九溟沉沉的呼吸声。
黎川本想起身去到外面,但刚一动,一只手臂便圈上了自己的腰,没等黎川反应过来,身子也像八爪鱼一样缠绕了上来,呼吸声在耳边更加的清晰了。
玄九溟的呼吸声在后颈处萦绕着,带有一丝温热,痒痒的。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清醒的状态,黎川多少感到些不自在,伸出手准备拿开玄九溟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还没碰上,玄九溟的手臂就圈的更紧了些,圈上来的同时,脸埋在了黎川的后颈处,身子连带着呼吸都颤抖着。
“黎川哥哥……不要丢下我……”
玄九溟声音颤抖着,没什么底气的浅浅梦呓道。
感受到后颈处的一阵湿濡,黎川原本沉静的眸色,此刻动摇着。
一夜过去,也没能推开玄九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