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虞年的周岁宴回府,金牢将军终究没忍住。
回府后就把人叫到了正厅。
金庭安心里隐隐有预感,进去后乖乖坐下,给金牢将军倒了杯茶。
“爹,喝茶。”
金老将军瞥了他一眼,“珞儿说的话都记住了?我本不想催你的,可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急,都一把年纪了,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出生开始上学堂了。”
“爹,这事急不得,慢慢来。”
他和希桐感情才稳定下来没多久呢,不想着急要孩子来打扰他们。
“你不急我急啊。”
金老将军放下茶,声音有些激动。
“我都一把年纪了,别人都带孙子,我呢,孙子在哪儿?”
金庭安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可以带珞儿吗?”
“珞儿在皇宫,我怎么带?”
看他还敢贫嘴,金老将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金庭安垂首的坐着,不说话。
“现在国家安定,这么好的时机你不要孩子,是打算等我老得动不了才要?”
希桐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原本还气着的金老将军立刻换上一副慈爱的笑。
变脸速度让金庭安佩服得五体投地。
“希桐,你找庭安啊。”
希桐本来想说不是的,但接收到了金庭安求救的目光,笑着点头。
“你快走吧。”
金老将军挥手让他离开。
庭安站起身,同希桐出了正厅,去到院子。
“老将军说了什么,让将军这般避之不及。”
二人坐到屋子里的窗边,希桐调侃道。
金庭安看了眼外面的景色,收回视线,有些尴尬道:“没什么。”
“不会是催生孩子吧?”
他不肯说,希桐便自己猜测,“老人的愿望,无非就是抱孙子。”
金庭安讶异的看着希桐,“你方才都听到了?”
希桐摇头,“没有,我猜的。”
从边境回来以后,金庭安本想和她举办婚礼,她拒绝了,因为嫌麻烦。
在金庭安应下她的和亲请求那日,就已经是她的夫君。
天齐朝臣上下都知道的事,又何须再麻烦举办所谓的婚礼。
“你不用放在心上。”
金庭安拉起希桐的手,“爹催了这一次,定不好意思再催。”
希桐噗嗤笑了出来,旋即认真的看着金庭安。
“将军是不喜欢孩子吗?还是不喜欢我?”
“我只是想多一些时间陪你,”金庭安神情同样认真,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希桐艳丽的脸,“我很喜欢你。”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呢,倘若不喜欢,便不会同意和亲。
希桐说得不错,他是喜欢她的,否则很多事,他都能拒绝,也有选择。
他灼热的目光让希桐的心被烫了一下,她快速移开视线。
被他这番直白的话弄得脸有些热。
在她的认知里,金庭安即使对她是不同的,但也不会直言不讳说喜欢她。
他从来都是被她撩拨被迫接受的那方,现在突然听他这般说话,脸不禁热了起来。
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金庭安后知后觉的闭上嘴,端起茶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眼睛却忍不住去偷瞄希桐,见她不说话心里开始胡乱猜测。
她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这样说话,所以才不说话?
她喜欢的是发号施令的将军,而不是油嘴滑舌的将军。
这般想着,金庭安更加懊恼了。
在他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时,希桐身子往他面前一倾,手支下颌仰头瞧着他,一张娇媚动人的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原来将军也会说情话,怪稀奇的。”
金庭安手上的茶差点散在地上,垂眸看着希桐纤长卷翘的睫毛,转移话题。
“在边境时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希桐看出他是害羞所以转移话题,直起身轻声道:“珠子,那珠子应该是簪子上的。”
金庭安失笑,“那次我买簪子,你果然瞧见了。”
说着他让希桐等等,自己站起身出了院子。
希桐等了一会儿,见金庭安拿着个红木匣子折了回来。
他修长的手把匣子放在桌上,往希桐面前一推。
“瞧瞧看,喜不喜欢。”
希桐疑惑的拿起匣子,打开后看清里面放着的东西,眼眶一点点变红,哑着声音问。
“你从哪儿弄来一模一样的簪子?”
金庭安看她哭了,有些慌乱。
“你别哭,我只是听你皇兄说这是你及笄礼时,你父王送的及笄礼,所以想着修好给你,让你开心。”
在羌国时希桐的皇兄问他天齐的工匠能不能修好已经断了的簪子,他才得知是希桐心爱的簪子被摔坏了。
羌国的人都说没办法修好,所以希桐的皇兄才找上他,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希桐吸了吸鼻子,拿出匣子里簪子。
“谢谢将军。”
她收起眼泪,看着金庭安,“我很喜欢,我以为这辈子都没人能修好这只簪子了。”
“花了些时间收集材料,本来想早些给你的。”
金庭安伸出指腹替她擦掉挂在脸颊上的泪,声音低柔,“喜欢就好。”
希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恢复平静。
她把簪子放回匣子里,轻声问金庭安。
“将军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金庭安垂眸笑了,“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次他喝了希桐好几口洗澡水。
那日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潜伏进入羌国,不想被巡逻的侍卫发现。
情急之下,他进了希桐的房间。
不想对方正在沐浴,见他突然闯入,双目圆睁瞪他,命令他闭上眼。
他着急躲侍卫,哪里会听她的。
四处寻找躲避的地方时,外面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时,明媚的少女赤着身子走出浴桶,一把扯过旁边的衣裳,罩在身上,走近他。
“你不是羌国人,但听得懂羌国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金庭安不敢直视她白皙的肌肤,撇开视线没有说话。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响起喧闹的抓刺客声。
希桐微眯着眸子看着他,“你是刺客啊。”
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希桐本想把金庭安交出去的,但看他没有丝毫慌乱的站在原地,眼睛也很君子的不看她。
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推着金庭安往浴桶走去,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金庭安没料到她会这般不客气,猝不及防间跌进了浴桶,呛了好几口洗澡水。
在他想抬起头时,希桐暗含警告的声音响起。
“不想被交出去就安静待在里面”
丢下这句话,希桐转身去打开门。
和门口的侍卫交涉一番后,她侧开身子,让侍卫进来。
侍卫在屋里搜寻了一圈,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待他们走远,希桐踱步到浴桶旁,敲了敲浴桶边沿。
“你可以出来了。”
金庭安在下面憋了好一会,此刻听到可以出来,快速钻出头,抬手抹干净脸上的花瓣,跨出浴桶,拱手对希桐道谢就想离开。
在他即将错身离开之际,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拽住了他湿哒哒的衣袖。
他转过头,希桐琥珀色的眸子上下扫视了他一番,嗤笑。
“你就打算这样出去?你这个刺客出现,现在出口肯定都是严加把守。”
金庭安扯回自己的衣袖,说了句没事就一跃出了窗户离开。
“用你们天齐的话来说,那是事急从权。”
希桐的话拉回金庭安的思绪,他轻笑一声。
“后面知道我是天齐的将军时是不是特别后悔没把我交出去?”
若是当时希桐把他交出去,他就没有机会再回到天齐见家人了。
“不后悔。”
希桐摩挲着装着簪子的匣子,“若是后悔,你在羌国的那段日子,便不会经常见到我了。”
那段日子,她常常偷跑去见他。
父王知晓她的心思后,在和天齐和谈时,提出让金庭安娶她为妻。
当时金庭安一口就回绝了,并直言自己已经有了妻子。
父王听后对金庭安大为赞赏,觉得他够坦诚,是条汉子。
也是那时,她才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子,之后便不再去缠他。
她以为此生二人都不可能再有关系,不想后面听闻他休了妻子,她一颗沉寂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
“原来你当初是故意去见我。”
金庭安恍然明白过来,轻叹一声,“其实你对我的心思,也是有迹可循,只是……”
只是他当时有妻子,纵然两人没有感情,他也得负起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
后面回到天齐时,他脑子里偶尔会闪过与希桐公主知晓他有妻子时失魂落魄的画面。
那时候他只当是愧疚,现在想想,他早就在少女制造的点点偶遇中,被她明媚张扬的满腔热情感染。
只是碍于有妻子,所以并未回应,且故意不去感受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没往下说,希桐追问:“只是什么?”
“没什么。”
“将军,你那时候是不是对我也有点不一样?”
他没说,希桐也没再继续追问。
金庭安点头,这一次,他直面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没有否认自己当时对希桐的不同。
“真好,我以为是我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