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凉凉的声音听不出一点起伏,靠在死胡同的拐角口,低头从打包袋里拿了一份冰淇,吃了起来,完全看不出一点慌张和害怕。
跟踪不成反被绕后谈意多少有些惊讶:“几年不见,小月月你这身手真不错啊。”
一边说着,她一边往洛道月这边走,伸手想揉洛道月的脑袋,却被躲了过去。
“小月月啊,你现在变得一点儿都不可爱了。”
谈意抱怨了一句,就不客气地从袋子里拿了一份冰淇淋,看了眼标签上的口味,也倚着墙和洛道月并排吃了起来。
“哦。”洛道月回应的漫不经心,她的性格直都是这样,要是不可爱,那也是一直都不可爱。
叼着冰淇淋的塑料勺子,谈意一边掏出手机,一边问:“你那俩监护人就真把你丢这儿了?也真是放心啊。”
单手接过手机,将自己的联系方式输了进去,洛道月觉得这个话题再说下去,自己那对便宜父母得被骂。
“你这个任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清楚对方的身份,洛道月没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也没问她的目的。
她清楚,就算问了,也会被搪塞过去。
就算是亲人,谈意都不一定会说,更何况她一个不怎么熟的小孩子。
但洛道月心里也清楚,谈意这个任务,十有八九是有关黑衣组织。
“那可当然得有!白来的劳工,怎么也得用上。”
浅浅开了个小玩笑,谈意的语气轻松地问:
“你见过咖啡厅里的那个长得老帅的混血黑皮帅小哥没?”
黑皮帅小哥说的当然是现在的安室透,不知道谈意是已经查到了对方的酒厂身份,还是只怀疑,没有证实。
“见过两次,不熟悉,他的身手很好。”洛道月的同答,并没有多少有用信息。
虽然想让红方的几方势力通一下气,联合起来共同面对黑衣组织,但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不应该洛道月来。
公会那么努力刷存在感,不时还会发点保熟的小瓜,为的不就是让各方势力对千眼放出的消息多几分注意吗?
直接相信是不可能的,但只要看到了,记住了,存疑了,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好,我知道了。”又塞了一口冰淇淋谈意拍了拍背后的衣服,“你也回去吧,大晚上的,容易遇到事,怪麻烦的。”
拎着只剩一份冰淇淋的纸袋,看着步伐快速的背影,洛道月翻了个白眼,幼稚。
她还不至于那么小气,一份冰淇淋而已。
“还真像啊……”
即使系统给她完善的身份信息,人际关系也尽量会根据自己原本世界的人际关系来设定,还有从小到大的记忆。
但,洛道月终都在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就算她偶尔能收到国内寄来的信件和一些东西,但从未回复过。
今天突然看到记忆里的人出现在眼前,这感觉,就和原本死了的人却还活着一样。
自己那对拥有血缘关系的父母都没出现过,一个原本关系也并不算多亲密的人却来到日本。
虽然知道谈意是国际刑警,而黑衣组织这个庞大的跨国犯罪集团,肯定会在他们的追查目标里,她的出现,解释得通。
在系统给的记忆中,谈意应该已经有近三年没有回国与家人团聚了。
因为她的身份,没有人问,而且就算问了,也得不到什么消息。
洛道月能猜出谈意的身份不低,她能负责的任务,保密性也不会低。
所以,就算知道对方应该是在调查有关黑衣组织的事,她也不能说什么重要信息。
洛道月这个身份,不会,也不应该能知道这些。
在谈意的认知里,她只是一个医学上有很高天赋,性格有些孤僻,还有一对不负责父母的小可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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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四份冰淇淋,洛道月还准备放冰箱里,如果明天温度依旧很高,就不用出门买了。
至于现在——
将空了的袋子丢进垃圾桶,洛道月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有底的,两份冰淇淋而已,她的肠胃顶顶的。
第二天交完稿子,洛道月又泡进了地下实验室,给最新的药物实验收了个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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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长的连假日结束,接下来是长达九天的工作日,让打工人看了可以原地升天的程度。
今天是4月29日,星期一
编好的四股辩长长地重在背后,白大街黑色短靴,已经是洛道月万年不变的工作服了。
至于为什么要穿短靴?
急诊科的地面大半时间都是血糊一片,在光荣牺牲两双帆布鞋后,洛道月学会长记性了,在医院一般只穿皮面鞋,还给鞋底贴了个膜。
走进急诊部,里面早就热闹起来。
最严重的一个,被担架抬着,鲜红染满白色帆布,还不断溢落,这出血量看的出来,伤口没被处理过一点儿。
看着一群医生护士帮得脚不沾地,洛道月默默接手了一个伤势最轻的处理,成功融入一群人中。
以洛道月的身份,能入职医院本身就是不合理的,促使这件事成功的成份复杂。
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她在刚来的时候救了一个因为离家出走而被绑架的小屁孩。
而这个小孩、叫井伊助。
井伊也算是日本有地位的大家族,虽然井伊助的父母只是并伊家的旁支,但依旧有很高的地位。
而井伊助的大伯,就是这家医院的副院长。
不是没资格当正院长,只是正院长的活儿太多,当副院长既有面子,还不用干活,性价比更高。
这是小屁孩井伊助友情提供的信息。
作为自家侄子的救命恩人,安排洛道月进医院,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简而言之,她是一个走后门的。
当然,对外是不可能这样说的,井伊正夫忽悠,啊不,是说服几个医院管理层的理由不是这个。
井伊正夫表示:这个孩子年龄小就能这么厉害,是个天才阿巴阿巴……虽然是个中国人,但这正能体现出我们的友善态度吧啦吧啦……”
当然有人会反对,但因为井伊正夫的身份,零星的反对声音并没有激起水花。
因为这种种原因,洛道月很不受一些人的待见,虽然明面上不刁难,但暗里的排挤不少。
她被安排在急诊科的本意,就是让她当个摆设,什么都不要插手,如果治死了人,还有理由让她离开。
会被这样对待,不仅是她的国籍,更重要的是,洛道月的履历确实很优秀,把别人比了下去。
洛道月对这点并不在意,作为一名在职医生,她会尽自己所能履行她的义务。
至于心地善良,看到伤员就去救治这种被世人称为“医者仁心”的行为,洛道月大概是永远都做不到的。
且不提非法行医会不会被蛇咬,救的人是不是好人这点,就值得好好考量
在洛道月十四岁时,曾在半路救治了一个意外车祸重伤的中年男人。
在警方联系家属时,她见到了一个面容惟悴,浑身是伤的女人,带着一个疲弱的女孩。
洛道月清楚,以当时的情景,如果自己不出手男人肯定会在救护车来之前因失血过多而死。
因为自己的行为,男人活了下来,还会有严重的后遗症。
高额的医疗费用,因身体素质而导致的就业问题,会让男人过得很辛苦。
但更辛苦的,是那个浑身淤青,眼神死寂,却无法挣脱枷锁的女人。
凭本心讲,洛道月觉得,自己是不应该出手的。
男人死了,女人可能受到一些议论和排挤,但相比于男人活着的时候,会好很多。
风暴固然可怕,但总有飞到晴空的时候,被荆棘缚于穴里终究会走向灭亡。
事件的最后,男人虽然被及时医治,但是右腿还是瘸了,又因为一次意外,跌进湖里,窒息而死。
而失去丈夫的女人,也终于可以带着女儿,换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在洛道月看来,这是个很好的结局。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工藤新一说,救人是没有理由的,而洛道月远不会像他们那样善良。
救人和不救人都没有错,而心里对可能造成的后果有了预测,就下意识会陷入抉择。
两者之间,洛道月不会立否决前者,也会在心里反复衡量,避免选择后者,尽量做一个善良些的人。
人一生的所有选择,不可能全是对的,为了不做出错的选择,她会尽量理性的,客观地分析局势,进行判断。
情感倾向只会是排在其后评判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