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只留有三人。
姜惜梦抱着谭晏下车时抛给她的几份文件，安静地站在一旁。
“叩…叩…叩…”
室内变得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手指叩击在桌面上的声音。
谭晏靠着椅背，眼帘微垂，看不清息怒。
刘刚脸颊有汗液不断滑落。
这个手势他懂，上一次看见，还是在买下【血雨风尘】本子时。
那时谭总也做了这样的手势，隔日便是对那家公司的疯狂打击……
刘刚抹了把汗珠子，“谭总，可……可否给个提示……”
他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啊。
这部戏对他来说也是重中之重，向来不敢马虎一点的。
可是谭总从来了就是这样表情，而且还单独留下他，一定是他做错了什么，只是他没意识到而已。
谭晏撩起眼皮，漆黑的眸子定向刘刚。
刘刚肥胖身躯一震，连脸蛋子的肉都跟着颤抖了。
厚厚的嘴唇也打着哆嗦，“谭……谭总，我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您给…给一点提示就行…”
谭晏审视的眸光又在刘刚身上停留一瞬，摆了摆手。
姜惜梦收到讯号，明白他在要合同。
但问题是他要哪个合同啊？
她手里面抱着三份呢，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啧！”一声嫌弃的轻嗤响起。
其中一份合同被抽走。
姜惜梦撇嘴，他当时只把合同甩过来，可一个字都没有说啊，谁知道他现在要哪个！
一天天的，装什么深沉。
有事就说事呗！
还挥手，当她是苍蝇吗！
谭晏将合同滑过去。
刘刚急忙双手拦截住，打开。
入目便是一张有关R流手术的同意书。
刘刚有些纳闷，翻至第二页，是他跟一个十八线小艺人夜间同上一辆车的照片。
这是……
他又急急地翻回到第一页，看向最上面的姓名。
张婷！
跟他前几个月打得火热小明星。
刘刚抬头望向谭总，娱乐圈这样的事如喝水一般，稀松平常。
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生气呢？
见对方靠这座椅闭目养神，刘刚也不敢打扰，只得继续往后翻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刘刚的脸迅速沉了下来。
翻看的手势也逐渐加快。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谭…谭总，我真给钱解决了，谁想到这女人竟然不顾一切，想鱼死网破……”
这女人为了个小角色爬床，送上门的他哪儿能推拒。
时间一长，他老婆发现端倪，过来剧组闹了好几次。
为能静下心去研究这个本子，他跟张婷说拉开距离的事，也省得自己婆娘过来闹。
不想，当初说好只在一起玩的人，却死活不分开，还拿出自己怀孕的证明。
他当时一颗心都在剧本上，随意让手下给钱打发。
原以为这事就算完了。
而今日谭总拿来的文件里，处处显示着张婷的心机。
她去医院打胎时还特地联系狗仔。
放出他们的亲密照，然后说他狠心让尚未成型的孩子流掉，她这是打算赔上自己的前途来曝光他。
而狗仔认为‘名导让女明星堕胎’的事情很劲爆，尤其还是最近最被大家看好的【血雨风尘】总导演，他直接找上谭晏，狮子大开口。
五千万啊，竟敢要五千万！
但是摆在刘刚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个是被曝光，就算他不是演员，票房也会因为他的作风问题受到极大影响。
第二条路就是花五千万买下。
都是真金白银啊，他…又舍不得。
听了他的话，谭晏掀起眼帘，目光幽幽地扫他一眼，“签字。”
刘刚有些怔然，“谭总……”
这部电影拍到现在，目前一分钱没赚到，公司还要再投入五千万？
像是察觉出他心中所想，谭晏唇角轻扯，“不是公司，是你。”
姜惜梦一直站在两人座椅之间的夹角处，也将那份合同看得清清楚楚。
她觉得谭晏说的没毛病，明明是刘刚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活该他用钱压下这个消息。
“我？谭总，我是为了让恒禹成为第一……”
刘刚不想自己拿出这份钱，就算电影爆火他也不会分到太多。
他拍这部电影更想得到‘第一名导’的名头罢了，所以才同意分成少得可怜的签约。
“为了恒禹？”谭晏打断他的话。
眸中厉色一闪，而后满眼的轻蔑之色。
“你最好掂量下自己的斤两，这部电影不是你来导，恒禹也照样能成为第一。”
“刘刚，我希望你清楚，让你导这部电影从来都不是我们双赢，而是本身就强大的恒禹，在成就你。”
“恒禹不缺这点儿小钱，但也不会给你擦屁股。”
“听懂了签字，听不懂就滚出去！”
几句话昭示了刘刚在这部电影里的‘弟’位。
姜惜梦也跟着看热闹，这位平日里因自己的才华有些不可一世的人，会怎样反驳谭晏呢。
几秒钟过后。
“我…签。”
姜惜梦：“……”
都不再挣扎一下的吗？
你的脾气呢！
你的暴躁呢！
纵然刘刚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得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谭总表达得很清楚，他拿钱摆平，就能继续做【血雨风尘】的导演，不拿钱，立刻换人。
这本书还在连载时他就相中了，脑海里也有电影拍成后的画面，他怎能就此放弃。
五千万差不多有他这次导演这部戏赚得三分之一，虽然有些心疼，但为了他的第一导演的名头，不算什么。
只要他成为第一…以后赚大钱的机会很多。
没错，他现在要按住情绪，切勿因小失大。
刘刚在落款处签下姓名，又双手递了回去。
收回合同，谭晏又同身侧人摆摆手。
姜惜梦飞快地在心里‘点兵点将’，试图用蒙混法选出一位‘幸运儿’。
结果没有意外，还是谭晏看不下去，直接抽走了。
把文件推过去，他道：“这笔钱公司已经帮你垫付，你只需签字，等这部电影的分红下来，从中扣下。”
“谢谢谭总。”刘刚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谁能喜欢当即从自己腰包往外掏钱的滋味。
收回第二份签完字的合同，谭晏三次摆手。
这次姜惜梦没有犹豫，瞬间递上那份没有签约的合同。
因着自信，她腰板都挺直许多。
谭晏躲过快要戳到他脸上的文件夹，一把拽走，推给刘刚。
“这是公司最新做出的决定，只要这部电影的票房能过八十亿，你的分红会多提一个点。”
刘刚浮肿的小眼睛在霎时间睁大，惊喜来得太过突然。
他生怕谭晏反悔似的，快速签字。
还不住地表着决心，“谭总，您放心，我一定能让这部电影冲破八十亿，我导了这么多年的电影，这个本子……”
刘刚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直到谭晏忍受不住同他挥手，才撤离。
姜惜梦撇嘴瞄一眼谭晏。
果然是奸商，竟整那些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
实则‘甜枣’也是有门槛的，想多分钱就得破八十亿。
有这个吊着刘刚，他只会更加尽心尽力。
“怎么，你很不屑？”
谭晏突然出声。
此刻会议室里只剩两人，这话是跟谁说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