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蝉衣回过神来,看着这帮人全都看着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知道,这些不速之客都是自以为能用银子收买人心的。
不过,她不想与他们多说,只想早点把他们全都打发走,省得让镇子里的人看到自家宅院里有男人进进出出,再起些流言蜚语,倒把自己的名声搞臭了。
“这样吧,我家里头刚好有瓶药油。”蝉衣想了片刻说道,“提神醒脑用的,不如请这位公子试一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万一不行,也请管事不要责怪于我。”
“好好好,那就多谢娘子了。只是这药油是否可靠?我家公子……”管事起先很是高兴,但一想到这药油配方不清不楚,不免有些踌躇地看向自家主子。
“这个药油连小娃娃都用得,想来应是无碍的。不过听您这般说,我可不敢保证了。”苏蝉心想既然怀疑我的药油,就别用了,也省得万一这位贵公子有什么不好,倒怪到自己头上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贵人啊?蝉衣很是有些疑惑,看着这位管事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突然间觉得这位公子定是哪家皇亲贵胄,这样想来就说得通了。
“头好疼……疼死了……”躺在地上的年轻公子揉着太阳穴低声呻吟着。
“娘子,这……还请您将那药油取来。”管事堆起笑容低声求道。
蝉衣见状只好回到屋子,正要取那仅剩的一瓶药油,心里虽有些不舍,这可是她辛辛苦苦买了药材,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但想想还是算了,权当便宜他了。不过反正自己也打算趁着空闲重新再做一批备用,收了这些银子,倒可以再多做好几瓶了。
“姑娘,这些人……”周妈妈走过来压低声音惶恐不安地说道,“老奴听口音怎觉得他们像是从京中来的?”
“妈妈,莫怕,我从前在府中也没见过什么人,他们即便来过永安侯府,也不会认出我来。”蝉衣轻声安慰,“倒是妈妈你千万不要出来。”
“好,好。”周妈妈连声答应,口中念佛,“真是怪事,这么多户人家为何就偏偏敲了我们家的门。”
“许是刚好在那条路上晕了过去。”蝉衣小声说道,“妈妈,我这就将他们都应付了。”
“姑娘,你可小心些。”周妈妈握住蝉衣的手。
蝉衣点点头,挑开帘子出了门。
“将这药油倒出一些抹在搓得发热的手心上,再涂抹在太阳穴、阳白穴处,疼痛即可减轻。”蝉衣温声说道,一边用纤纤玉手比划着头上的穴位。
“这个……什么穴位,我们都不懂,不如劳烦娘子替我家公子涂抹?”管事有些为难地望向蝉衣。
他真是没想到这位长得花容月貌的小娘子还懂医理。刚一进门,他就被她的容颜惊住了,没想到这种普普通通的小镇子里居然有这样出众的美人儿,真是让他万分惊讶。
虽说这女子打扮朴素,可这容貌,这身材岂是这普通衣服能遮掩的。
他阅人无数,一眼看出这一位是绝世的美人儿。别说是京中各家贵女,就是宫里头的嫔妃娘娘们也没有几个长得比她更好看的。
直到他看到这女子鬓间簪着的白花,这是民间寡妇为已逝的夫君守寡而戴的孝。
真是可惜了,要不然……
“这恐怕不大好吧。”蝉衣摇头拒绝,“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还在守孝期间,本不该接待你们。”
“娘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有这么讲究,还请娘子不要太介意。”听着主子低低的呻吟声,管事低声恳求。
蝉衣看着那人焦急万分的样子,只好拿着药油走过去跪坐在那年轻公子身前。
一股淡淡幽香随着她身形的流动扑鼻而来,紧闭着眼睛的公子瞬间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小娘子纤白柔嫩的玉手。
贵公子蹙眉将衣衫拢了拢,正想责怪侍从不知礼数,却听那女子温声说道:“这位公子,我来替你涂抹药油。”
他蓦然顺着这双手往上看去,突然间对上了一双明媚杏眼,恬静而又疏离。
“你……”他突然间顿住了,怔怔望着眼前的女子,突然间他的头也不疼了,只那颗心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
“公子您莫要害怕,这药油是治头疼的。”蝉衣以为这人只是讨厌生人靠近,忙站起来低声说道。
见他只定定看着她,蝉衣心里很是厌烦,忙把药瓶塞给一旁的管事低声说道:“管事,不如还是您自己来吧。”
“你……”贵公子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盯着她的面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这人是傻了吗?难道说中暑后脑子不正常了?蝉衣低下头,快步往屋子里走去。
“公子,公子。”管事看着主子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李娘子,忙连声叫道,“公子……”
年轻贵公子回过神来,垂下头低低笑出声来。
啊!这是什么意思?
管事何曾在自家主子脸上看到过这般神情,难道说主子这是被李娘子的盛世美颜惊住了!
不对啊,主子从小见过美女无数,怎会被一乡野女子迷住。
“拿来。”年轻贵公子伸出手来。
“什么?”管事茫然问道。
贵公子突然坐起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瓶,打开盖子,深深嗅闻,薄荷的清凉味道让他浑身精神一震。他倒了一点在手上,并不涂抹,只陶醉地又闻了一闻。
“主子,要不让奴才先帮您试一试?”管事低声问道。
年轻贵公子并不理他,慢慢抬手将那药油涂在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慢慢渗入脑中,令他神清气爽,刚刚晕乎乎头疼欲裂的感觉似乎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闭着眼睛打坐了好一会,这才睁开眼睛,慢条斯理地整好衣服,扶着小厮的手慢慢站起身来。
“主子,您这是好了?”管事又惊又喜地望着神清气爽的主子,心里疑惑万分,主子怎像是服了灵丹妙药一般,脸色白里透红,精神矍铄,与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既然公子已无大碍,那我们便不多留诸位了,请。”站在主屋门口的王嬷嬷见状走过来,对着他们躬身说道。
管事看了主子一眼,见他并无异议,忙笑着说道:“今日之事多谢嬷嬷与李娘子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说着又取出几锭银子定是要让王嬷嬷收下。
苏蝉衣从窗棱格子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安,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姑娘,他们终算是走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周妈妈长叹一口气,看着苏蝉衣说道,“今日王伯出去采买,我们这宅子里都是一屋子女人,真是太不安全了。姑娘,看来我们也要找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了。”
“妈妈,我们哪里来这么多的钱,等我们往后发家了,再置个大宅子,雇几个身强力壮的护院。”蝉衣听了她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将那刚才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
不过是个过路人罢了,自己定是想多了。贵人再怎么也不会看上自己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小寡妇。
“姑娘,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你没发觉那位和你说话的管事有些不同常人吗?这人面白无须,说话又有些尖着嗓子,走起路来姿势也有些奇怪,怎有些像……”周妈妈凝神看着窗外,微微蹙起眉头,答案就回旋在她脑中,只是不敢十分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