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公子您不会也对这行感兴趣吧?”秋娘娇声笑道,一双玉手就要搭在萧渊的肩头。
“喂喂喂,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们公子可不是你能惦记的人!”双庆气鼓鼓地拦住秋娘的手。
“这位小哥,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奴家只是想帮公子揉揉肩膀,让他放松一下。”秋娘扭着水蛇腰,嗔怪地对双庆说道。
“少废话!”萧渊的脸色沉了下来。
秋娘在这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她一看萧渊这副样子,就知道这位公子不好惹,赶紧蹲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公子,不瞒您说,我们这行,最需要的就是听话、懂事、好学的姑娘。刚才那几个,都是我从小带大的。”
“从小带大的?”萧渊的目光如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记错了?”
他心里清楚,秋娘自己就是个妓女,要等不再接客,至少也得三十多岁,人老珠黄了。她现在才四十出头,哪有时间带大这些十七八岁的姑娘。
“哎呦,公子,您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这些姑娘是我姐姐们带大的,可不就算是我带大的。”秋娘赔着笑说道。
“哦,你们这里还有家族产业啊!”萧渊轻摇着折扇,慢条斯理地说,“我也不瞒你,我想找个人。”
“找人?”秋娘的脸色变了变,她们手里的姑娘大多是拐骗来的,要是被人找到,那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难道这位公子是来找亲人的?
“你紧张什么?你且听我说,”萧渊手持折扇,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几日我在船上,夜夜梦见一位妙龄女子,哭着求我带她回去,真是怪异。”
“啊,公子莫不是被邪祟缠身了?听闻水上都有这种落水鬼,化作美貌女子缠住过路的郎君。”秋娘大惊失色,捂住嘴,满脸惶恐。
“说来也怪,我当初也作此想,并不在意。昨日,船停靠九峰湾,我去那清风观拜见了老道长求一张平安符,说起此事,他却言这姑娘与我前生有缘,若能找到她,纳入府中,定能为我诞下子嗣,传承家业。”萧渊摇头,缓缓说道,“你看此事……我们清白人家,岂能纳一个……”
“咦,公子,你怎知她是我们这行的?”秋娘子疑惑地问道。
“其实她的身份我也不知,但看她装扮言行很像是风月场中的姑娘,言其年方十七八,自幼不知家人是谁。梦里她哭得梨花带雨,悲悲戚戚,我只记得她脖颈处似有一颗小小的梅花痣。”萧渊蹙眉头说道,“其他的我就记不清了,只知她长得袅娜娉婷,有一双灵动杏眼。每每入梦只觉得身临其境,就像是真的一般,着实让人心惊。”
萧渊心想母亲常说小时候妹妹长得像父亲,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分外可爱。
“杏眼?梅花痣?”秋娘子侧头问道,仿佛想起了什么。
“你认识?”萧渊目光如炬,心跳骤然加快,难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他不过是临时起意随口一说。
“不不不……奴家只是随便问问。”秋娘子瞬间敛去迷茫神色,柔声说道。
“这样吧,若你能助我寻得这位姑娘,这五百两银票便归你了。”萧渊无奈地摇摇头,说道,“谁让道长说这位姑娘是我的前世姻缘,我的子嗣只能倚仗她了。”
“这……公子,您这是打趣奴家了,人海茫茫,何处去寻这位姑娘呢?”秋娘子掩唇轻笑道,“公子莫要被那老道长诓骗了。”
“算了,这事不好说,你们回去吧,双庆,再给这秋娘子五两银子,权当是萍水相逢,听我讲了一段故事,也是缘分。”萧渊高声说道,“毕竟此事听起来确实有些荒谬。”
“公子,公子,看您是个实在人,奴家帮您留意一下如何?奴家见的人多,万一遇见了这位姑娘也未可知。”秋娘子得了银子喜笑颜开,凑近萧渊挤眉弄眼地说道。
萧渊被她身上的浓烈的香味熏得头疼,只好略略侧了侧身避开一些,耐着性子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秋娘子若是有线索,只管去江阴同喜绸缎庄寻掌柜的,他自会联系我。”
待那些人终于下了船,萧渊轻抚胸口,长出一口气,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些。
离京已经七八日了,还是毫无头绪,让他焦虑万分。若是妹妹还活着,正当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就怕流落烟花柳巷,被男人糟蹋,即便回到国公府,这辈子也无法抹去曾经的过往。
永安侯府,竹香园内。
“世子爷,依属下推断,逃亡者应就是大小姐。老张头和车夫皆言‘红儿’嗓音嘶哑,且一直藏头遮面。”黑鹰低声禀报。
裴谨颔首,果然如他所料。
“她是否已出城?”
“目前尚未发现大小姐出过城。”
“甚好,此事需暗中处理,千万莫让田庄之人知晓真相,就当是柳姨娘母女已自焚死了。”裴谨冷声道,“你们要尽快将她擒拿,莫让她逃出京城。此外,再仔细查查,近日京城有无无人认领的尸首,我怕她说不定已经死于非命。”
“是。”黑鹰悄然领命离去。
然而,无论裴韵是生是死,永安侯府都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裴韵纵然心机深沉,也定然未曾料到,她一个世家女子,没有嬷嬷丫鬟陪伴,独自流落街头,若是传扬出去,闺誉尽失,即便裴云山来了,也不可能再让她入府。
三日后,黑鹰等人在桥洞中发现有一与裴韵年纪相仿的女子已气绝身亡,生前遭受凌辱,双眼圆睁,双手指甲尽数断裂,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
只因天气炎热,死者身上的肌肤已经腐烂了大半,又遭野狗撕咬,尸首已难以辨认 ,只依稀通过她身上大片的红疹,以及散落在身边的那块红儿曾用过的包头巾,才能大致推断死者就是裴韵。
裴谨知裴韵心思狡诈,唯恐判断有误,一边着人继续寻找,一边怕母亲担忧,只说找到了已死的裴韵,与柳婉儿、红儿的尸骨一同下葬。
裴谦得知生母与妹妹自焚身死的消息,哭得悲痛欲绝。
裴云山那边,王夫人早在柳婉儿母女要送去田庄之前就派人送过消息,只因他说是去江南了,王夫人派去的人一直找不到他,倒是让他往后回府也无话可说。
裴谨知道他就要回来了,暗卫飞鸽传书,说他已经出了青城山。裴谨料他再过七八天应该就可到京。
“慎之,你父亲若是回来,这府里又要不安生了。”王夫人愁眉不展地说道。
“母亲,这事您不用担心。”裴谨目光悠悠,冷冷说道,“他若是敢闹事,就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慎之,万万不可,他终究是你生身父亲!”王夫人大惊失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