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周妈妈迎了出来。
“蝉衣呢?还有安儿?”王夫人往里望去,却未见人影。
“夫人,世子爷让今天早上发话让蝉衣搬去了他那里,说可以方便一起照顾安儿。”周妈妈垂首敛目说道。
“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王夫人眼神凌厉盯着周妈妈说道,“爷们还管小孩子的事!更何况又不是嫡子!”
“夫人,老奴与蝉衣都劝了,可世子不听,他说了,安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喜欢这娃娃。”周妈妈低声说道。
“那你怎么不来报我。”王夫人气道,“你想想他还没有娶正头娘子,怎好与个通房和庶子生活在一起,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我们侯府的脸还要不要,慎之他……哎,糊涂……他这样,京中贵女怎肯嫁他!”
“夫人息怒,奴婢想着世子出征一年多,好不容易回来,他与蝉衣又是久别重逢……”周妈妈有些欲言又止。
“他这是……不行……蝉衣还在喂奶,又喝不了避子汤,若是再有了孩子,不行,绝不行!”王夫人的脸都绿了,疾步往主屋走去。
“夫人,蝉衣也不愿意过去,安儿又离不了她,抱着孩子她也不方便照顾世子。”周妈妈说道。
“慎之也是,上回那朱砂、紫菀几个他又不满意,还将人全部退回来了。”王夫人有些烦躁,除了儿子的名声,她还担心,若是以后自己放走了蝉衣母子,或许他会接受不了。
“夫人,世子向来不近女色,也是蝉衣合了他的眼缘,小少爷又这般可爱,世子又怎会不喜欢。”周妈妈咕哝道。
想起安儿,王夫人的心又痛了几分,往后茫茫天涯,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这孩子,毕竟这娃娃是她的第一个孙辈。
“蝉衣,蝉衣!”她隔着门大声叫道。
“夫人,您来了。”蝉衣抱着安儿蹲身行礼。
安儿啊啊叫着,伸出手要往王夫人身上扑。
王夫人喜得连忙接过娃娃,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叫。周妈妈站在旁边使劲对着苏蝉衣递眼色。
苏蝉衣轻轻一笑,心知夫人定是来兴师问罪的。这正中她的下怀。
逗弄了一会儿小娃娃,王夫人将安儿交给周妈妈说道:“你抱着安儿在外间守着,我与蝉衣有些话要说。”
周妈妈连忙抱过安儿点头称是。
苏蝉衣迎着王夫人进了内间,请她坐在靠窗的圆背花梨木圈椅上,又给她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杯荷叶茶。
“夫人,请喝茶,这是荷叶茶,去油腻的,夏天喝正好。”她跪在地上将茶盏高高举起。
“蝉衣啊,你起来吧。”王夫人接过茶盏轻轻叹了口气。
蝉衣不肯站起来,只跪在她膝前,将头轻轻枕在她膝盖上缓缓说道:“夫人,您是蝉衣的再造父母,蝉衣的这条命就是您给的,您说什么话蝉衣都听。”
王夫人低下头用手摩挲着蝉衣的脸,心中也有万般不忍。
“蝉衣啊,你受苦了。”她声音有些哽咽,“你跟了我一场,我原是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也不枉你尽心尽力服侍了我一场。哪知……”
“夫人……”苏蝉衣抱着王夫人的膝盖低低唤道,“夫人对蝉衣的恩情,蝉衣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苏蝉衣口里说着,心中也是五味杂陈,王夫人比起其他主子真的算是个宽宥的主子,给的月钱还有赏赐也多。比起原来在拐子家吃不饱饭,动不动就被打的悲惨日子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夫人,婢子知道世子回来了,蝉衣也该走了,只是婢子舍不得您啊。”苏蝉衣轻声啜泣。
“蝉衣,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和安儿的。我手里的嫁妆都是我的私产,我会给你们置点产业,让你们这辈子衣食无忧。”王夫人低声说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往后我想见安儿,你要带他来见我。”
苏蝉衣听了她的话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王夫人出手阔绰,她既然说要给他们两个置办产业定是足够他们娘俩体体面面过一辈子;忧的是往后他们两个就被夫人绑定了,与她原先天高任鸟飞的生活有差距。
王夫人见她不说话,心想莫不是她对慎之也动了情?慎之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他们两个又有了孩子,蝉衣难道说想……
不不不,不可能!她蹙眉低声问道:“难道你不愿意?”
“夫人,蝉衣何德何能能让夫人这般厚爱。”蝉衣哽咽着抬起头泪眼汪汪,“蝉衣也有一些积蓄,够往后我们两个简单生活。再说了,婢子也能干活,绝不会让安儿受苦。”
这……难道说她不愿自己再见安儿?
“夫人,您往后相见安儿婢子自然同意,只是婢子怕就怕若是被人起了疑心,这事可就弄巧成拙了。”苏蝉衣佯装担忧地说道,“更何况用了您的私房嫁妆也是有据可查的。婢子想过,既然您肯放我们出去,那我们两个一定要做到走的干干净净,绝不能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您想想侯爷他们就要回来了……”
蝉衣点到为止,她清楚地知道柳姨娘是个什么人。
王夫人想了半晌,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吧,我们从长计议。我保证让你尽快离开侯府。”
苏蝉衣大喜,心里知道夫人肯这么快放她走,也是因为她怕这位世子爷喜欢上了她这个小通房,宠妾灭妻那可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蝉衣全听夫人的。”苏蝉衣柔顺地低头应道。
“趁世子不在,你今晚就抱着安儿去主院吧。”良久,王夫人淡淡说道,“比起慎之,由我来看顾你们两个更合适,慎之那里,我会找其他丫头服侍他。”
王夫人这是既怕儿子爱上她,又怕自己喜欢上她儿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好。”苏蝉衣起身说道,“蝉衣这就搬过去。”
真是个柔顺孩子,王夫人很满意,想着日后定要多给她些银钱傍身。
晚间,裴谨一进竹香园的门,就听到荷塘长廊处传来一阵婉转清扬的箫声,他不禁微微蹙起眉头。
他不过是又去了京郊三两天,这一回母亲这是又往他园子里送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