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扭头朝着底下的河道看了眼,能够看的出来这条河流原本应该很宽阔的,河道两旁都是被水流冲刷出来的圆圆的鹅卵石,但此时,这条宽阔的河流已然只剩下中间深一些的位置还有水在缓缓流淌。
这便是抚育了青溪县数十万民众的青溪江。
传闻,这条河流数百年未曾断流过,但方才从赶车这些车夫与里正等人的谈话之间可以听出,这些人都不太乐观,担忧继续这样下去,这条青溪江会不会真的断流了。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依靠这条青溪江过活的人怕是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
不过,林欢倒是没有这个担忧,因为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她熟知的这段剧情里,直到女主死,也就是大概两个多月后,都还没有提到青溪江断流的事。
而大旱,一共也就只有半年,那个时候,大旱基本已经快要结束了。
不过,林欢自然不会将这些告诉这些人,只是默默的观察着一路上瞧见的景色变化。
过了吊桥,往外走了数千米后,原本还能稍稍看到绿色的灌木、植被都开始逐渐枯黄起来,便是扎根地底的高大树木,大都也因为缺水变的蔫哒哒,一路上都能够看到枯叶铺满地的场景,俨然一副深秋景象。
继续往前,渐渐的,林欢在道路两旁开始看到一些衣衫褴褛的人蹲在地上挖着什么。
这些人男女老幼都有,瞧见拉的满满当当的牛车,一个个双眼顿时放光,一些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众人给点吃的,也有一些人试图直接冲上来抢夺东西,但立马便会被亭长雇佣来的那二十个好手给直接驱赶开。
越靠近县城,难民的数量便越多。
在难民数量逐渐变多后,这种手段开始渐渐不好使了。
经过四五个时辰的赶路,当远远的能瞧着青溪城城墙时,车辆附近的难民数量已经汇聚达到了数百人,不少人甚至开始强行冲击起车辆,妄图抢下上面的东西,车辆行进瞬间变的困难起来。
瞧着道路两旁那些双眼放光,虎视眈眈的人群,林欢的心里也微微有些紧张。
她没经历过大旱,更没经历过这种赤地千里的场景,虽然从史书上瞧见过不少,但真正经历,这还是头一次。
边上那些人瞧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像是正常人了。
到最后没了办法,在亭长的下令下, 一群赶车的车夫不得不高声呐喊道:“车上拉的都是树葛,不是粮食!”
“车上拉的都是树葛,不是粮食!”
在一声声的高喊中,仍旧有不相信的,非得凑过来,这一次,大家也任由对方拿筐子里的东西。
结果自然是只能拿到木薯。
木薯能吃的消息,目前还仅仅只是局限在山溪镇,这些山溪镇外的民众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但很多人却都认识树葛,知晓树葛的名头。
那些拼死跑上来抢的人,瞧见拿到的真是木薯后,吓得立马就扔了回去。
“你们有病吧,拿这么多车运这些树葛来想干嘛?想害死人吗?”有人愤怒的骂了一句。
林欢朝着最前面的马车看了眼,那位亭长显然没搭理的意思,林欢用手捏了捏放在旁边的包裹,这个包裹里面其实还有数十个木薯做成的饼和馒头。
但,现在这个情况下,林欢也不敢将吃食给拿出来了,若是让这些人知晓自己身上还有吃的,恐怕立马就得被这些人给围攻了。
好在,有了这一段小插曲后,尽管道路两旁依旧不时有哀求者出现,但却再没有冲上来抢木薯的了。
显然,那些人也都知道,这玩意即便抢了,也吃不了。
就这样,依靠着木薯的威慑力,在日落西山之时,一行人终于顺利抵达青溪城外。
放眼望去,足有三丈高的城墙宛若天堑般横亘在所有人的面前,将城外那数千难民给尽数挡了下来。
城墙上手持刀剑的士兵不断在城头上巡视着,偶尔会将目光投向城外的人。
虽然是坐在牛车上看不真切,但林欢却也能看出道路两旁林荫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个个骨瘦如柴,面色蜡黄,有些还能朝着这边跪地哀求讨口吃的,但更多的,却是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跟个死人一样。
耳朵里,能够听到密密麻麻的低泣不断响起,在林家村的时候,林欢完全没意识到旱灾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这一刻,真正是让林欢整个人都惊住了。
牛车未停,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继续朝着城门位置驶去,直到来到城墙之下,林欢才发现,原来在城墙外竟然还有五个施粥棚。
“城外的这些难民,基本都是靠着城里每天施的一碗粥过活的,即便只是给粥,城里粮仓也早就告急了,若是再继续这样大旱下去,城外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所以说,欢丫头你这一次真的是为咱们青溪立了大功了!”林兴在一旁解释道。
听到这话,林欢算是明白了这些难民为何宁愿聚集在这,也不肯出去找吃的了。
出去了,或许能找到吃的,但大概率是什么都还没找到,便先饿死了。
而守在这,每天还能得一碗粥,如何选择,不难做出。
在林兴和林欢说这些事的时候,整个队伍已经彻底停在了城门前。
接着,那位何亭长从马车上钻了下来,抬头对着城墙上高声喊了几句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很快,一个用绳子拉着的吊篮从城墙上放了下来,那位亭长扭头对着身后人吩咐了几句什么,接着便爬到了吊篮内,任由城头上的士兵将自己给吊了上去。
这一走,便将林欢等人在城门口晾了将近半个小时。
直到半个小时后,城头上的守卫才突然骚动起来。
紧接着,林欢便瞧见一个身穿墨绿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从城头上探出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