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猝然抬眼，站起身来，隔着几层人海与舞台上的安妤对视上。
安妤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散漫得意。
熟悉的乐声奏起，舞台上的人身姿如柳，动作柔韧有力，跟随起伏的乐声，变换着舞步，裙摆飞扬。
戚蕾对她跳的舞颇感意外，“她的原创舞蹈？学了不到一年能编出这样的舞？”
见姜筠看得认真，戚蕾攘了攘姜筠的胳膊，“专家，你来点评一下。”
“差劲。”
戚蕾弯唇笑着，“你这是近墨者黑啊，去年你顶多说她勇气可嘉，今年就这么直白了。”
姜筠抿着唇，全神贯注看着她跳舞，“朝鲜族舞蹈动作并不难，难在神韵，她，毫无神韵，眼里的野心完全不符合舞曲的心境。”
“不过，能达到这个效果，算她的极限。”
戚蕾总觉得姜筠的话冷冷的，偏头望过去，发现那双清亮的眸子里裹挟着骇人的寒意，她从未见过姜筠如此吓人的眼神。
“你怎么了？”
姜筠摇头，完整看完安妤的表演。
她编排的《云声》，完完整整地被安妤搬到初赛的舞台上，纵使她跳得不深刻，空有技巧，在观众眼里却是一个优秀的表演。
台下掌声如雷般轰鸣，姜筠知道，这是给《云声》的，并不是给安妤的。
安妤笑着接受评委们的点评，拿了一个高出平均分一大截的分数，离开舞台。
姜筠站起身来。
“你要去哪？”
姜筠眸子盯着舞台后，“我去处理一些事。”
她的情绪骤变，状态奇怪，戚蕾没来得及阻挠，姜筠已经出去。
手机振动，姜筠查看信息，是私家侦探发来的几张照片。
每张照片里，都有安妤和傅青隐。
安妤给傅青隐送药、送云梦的蛋糕、送品牌西服，安妤和傅青隐一块上课、一起在食堂吃饭。
再看到如此多同框的画面，前世那些拍得的照片悉数涌入姜筠脑海。
拍卖会同框，工作同框，吃饭同框，就连她的最后一场舞台，他们也都一起。
吃了这么多教训，还没长记性吗？
男人口口声声说爱你、追你，谁知道还有没有跟别人牵扯到一起？
哪怕他此刻不情愿，又会不会像这辈子对待自己一样，一旦不追了，就爱得要生要死。
姜筠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姜筠。”
姜筠指甲掐入掌心，强迫自己站稳。
“你哪里不舒服？”
傅青隐扶住她的肩膀，眼里假惺惺的关心让姜筠感到恶心，她一把推开傅青隐。
“你走开！”
她冷眼看着面前的人，一模一样的容貌，他们是同一个人。
她失望地反问自己：“我到底为什么觉得你们是两个人？”
她的潜意识里无形将前世今生的傅青隐划分为两个不同的人，可是，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傅青隐站在姜筠面前，手还僵在半空中，不明白姜筠忽然间的情绪失控，也不懂姜筠的话。
姜筠抵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拷问自己，重生以来，都做了些什么。
明知道没有好结局，还是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姜筠闭上眼，“算我眼瞎。”
“狗改不了吃屎。”
傅青隐一样，她也一样。
姜筠对自己失望透顶，转身离开，却被傅青隐拽住了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骂我也得让我知道理由。”
姜筠甩开傅青隐的手， 怒道：“滚。”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姜筠走了。
她回到体育馆，一步步登上台阶，上到顶楼，推开吱呀着的铁门。
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薄纱般的舞蹈服，十一月的首都气温很低，可姜筠却浑身发烫。
安妤站在栏杆前俯瞰楼下的景，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脸上依旧是张扬明艳的笑容。
姜筠的目光落在她的表演服上，和前世姜筠的表演服一模一样，无论是多小的细节，都一一复刻。
“你来了。”
“砰——”姜筠一脚将铁门踹上，她浑身上下翻涌着怒意。
“这么生气呀，”安妤笑着说，“想找我算账？你要怎么算账？把我推下去吗？”
安妤说话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一点儿害怕，还抬着下巴指了指天台边缘之处。
姜筠一步步走到安妤面前，前世，安妤设了一局，让她死在舞台上。
今生，安妤一次次挑衅，偷了她最珍视的舞蹈。
“忘了，你娇生惯养，锦衣玉食供着长大，手上干干净净，根本做不出这些事。”
安妤的笑容格外晃眼，让人反胃。
姜筠扼住安妤的脖子，阻止了她的喋喋不休和刺眼的笑。
“你先是模仿我，又是关着我，紧接着，明目张胆将我的作品冠你之名，”姜筠撩起眼皮，仿佛看死物一般盯着安妤那张张红又扭曲的脸，“你是算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是么？”
安妤艰难开口：“我等着你、找我算账。”
“划啦划啦——”
姜筠单手扼住安妤的细颈，将她拖行至天台边缘，砸在天台的水泥柱上。
“清醒些了吗？”
安妤惊讶于姜筠的力道，双目圆睁，透着红血丝。
“好奇我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为什么力气这么大？调查我这么清楚，不知道我四岁开始练武吗。”
“你要打死我？”
安妤在如此环境下，眼里还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怎么能让你这么痛快死了呢。”
姜筠提起安妤，将她半个身子压在水泥台外，安妤眼里的惊慌更加明显，厉声惊呼着：“你疯了！”
姜筠冷笑一声，“你看着我摔下舞台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在想跟傅青隐结婚？取而代之，成为傅太太？”
“你就这么稀罕他啊，不惜杀.人上位，我真是低估了你们小三的魄力。”
安妤浑身发抖，姜筠紧了紧她的脖子，“为什么害怕？你害死我的时候，不会担心有一天我向你索命吗？”
安妤战栗不止，惊愕地盯着姜筠的眼，“你都知道了？”
姜筠蓦然一笑，她伏低靠近安妤，“你模仿我的穿衣打扮，跳我前世编排的《云声》，不就是想告诉我，你也重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