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间沉默。
姜筠在承认和装傻之间犹豫片刻,仍是迟缓地点了头。
江言礼意料之中,那天姜筠离开的太突然,没有任何征兆,也没跟他们交代行踪,极其反常。
事后江言礼按照时间推测,估计就是那时候撞见了。
他注视着姜筠的眼,认真解释:“也许吓到你了,对不起。”
“欸,虽然是有一点点震惊,但我……”姜筠拍了拍江言礼的肩膀,靠近他说:“我早就知道纪聆是你女神。”
江言礼错愕地抬眼,“你怎么知道?”
他从未暴露过对纪聆的情感,那天也仅仅是酒精上头,干了非君子的荒唐行为。
这么多年,他以为瞒过所有人,却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是最天真的姜筠。
姜筠眨眨眼,机灵鬼似的说:“我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江言礼面色瞬间凝住,鲜少的惊慌,姜筠都看出来,“那她……”
姜筠搭上江言礼的肩,“你放心,纪聆姐应该没看出来。”
“纪聆姐,人美多才多艺,性格好,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形容她都不足为过,可惜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家庭里,这些年背井离乡,也做不了自己喜欢的事。”
姜筠想起纪聆家那些糟心事,对纪聆更是心疼。
“你和她都在美国,以后多照应她。”
姜筠语重心长交代,又拍了拍江言礼的肩膀,“哥们,大胆追!我支持你!”
两个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姜筠不敢想会有多幸福。
广播第二次提醒,姜筠背上背包,笑着朝江言礼挥手,“再见,都要好好的。”
江言礼笑着朝他挥手,重复她的后半句话,“都要好好的。”
登机口人来人往,姜筠背过身的时候,泪珠从眼尾滑落,她怕江言礼看见,也没抬手擦眼泪。
他们仨,隔着宽阔的太平洋,隔着16小时的时差,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
身后脚步匆匆,都在奔向不同的地方,姜筠无声落泪。
——“姜筠。”
姜筠泪眼婆娑地抬眼,朦胧地看见少年的轮廓。
是傅青隐。
他似乎是跑过来的,额发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小幅呼吸着。
傅青隐站在姜筠面前,桃花眼湿漉漉的。
傅青隐薄唇抿直,一言不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姜筠一张。
姜筠后知后觉,但已经被看到了,接过纸巾擦干眼泪。
哭过之后眼睛泛红,鼻音重。
“谢谢。”
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好,姜筠问:“你坐哪里?”
傅青隐将机票给姜筠看。
姜筠一看,挑起眉,“我们俩好像就隔了一排。”
“一起走吧。”傅青隐说。
两人一前一后登机,果然姜筠的位置在傅青隐前面,她坐下后便戴上眼罩。
刚路过玻璃窗一看,她才发现眼睛肿得跟核桃差不多,太难看太尴尬了,眼罩刚好挡一挡,还可以避免社交。
飞机运行平稳。
傅青隐翻动着航司配备的杂志,杂志内容枯燥没营养,傅青隐毫无兴趣。
越过前排座位的间隙,可以看见姜筠压在靠背的乌黑发丝。
傅青隐回想起刚刚见到的样子,他见过姜筠笑、闹、摆脸色等等表情,也见过哭,但这次显然是与医务室那次不同。
是强烈的不舍,对江言礼的不舍。
江言礼在姜筠心中的分量,是不可估量的。
……
十一个小时后,飞机落地临城国际机场。
姜筠扯下眼罩,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关闭飞行模式,司机打来电话。
傅家的人早已等候在机场外,傅青隐眉间蕴着戾气,不耐烦摆在脸上。
姜筠想跟傅青隐打声招呼就走,傅青隐问她:“好点了吗?”
姜筠一路上消化情绪,又睡了一觉,心情好多了。
她点点头,“谢谢你,我没事。”
两人走向不同的方向,坐着各家的车回去。
姜筠回家放好行李,中午烈日炎炎,姜筠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并不觉得困,沈蔓也不在家,姜筠独自在家吹空调看综艺。
在家待了两小时,姜筠终于是觉得无聊透顶,望了眼室外没那么猛的太阳,披了件防晒衣,带上给林翩月买的手信出门。
可姜筠低估了临城的夏天,热浪险些给她掀翻过去,她全程飞速坐地铁去林翩月家。
出了地铁站,热得姜筠浑身冒汗,她撑着遮阳伞,在地铁站门口的红色报刊亭停下,买了根雪糕。
一口咬下冻得脆脆的巧克力,冻得牙齿发凉,呼出一口带烟的冷气。
姜筠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雪糕,她边吃边走进老旧小区。
居民楼下种了一长排的香樟树,香樟树枝叶繁茂,年岁看起来比姜筠还大许多,它们屹立于此,见证流年辗转。
姜筠站在林翩月那一幢楼下,给林翩月发了条信息,仰头看着她的房间。
油刷成明黄色的木质框玻璃在树影光照折射下,泛着琉璃光芒。
林父推开窗,探出半个身影。
姜筠招了招手。
林父定睛一看,“姜姜?你好久没来家里玩,来找月月?”
姜筠笑着解释前段时间去外地了。
林父了然,笑说:“月月出去了,篮球场那块好像。”
“这天气去篮球场?”林翩月也不是什么爱运动的人吧。
姜筠给林父挥手道别后撑着伞去了附近的篮球场,就在她们常待的健身器材区后面。
暑假人多,但今天实在是太热,一般人都不会出门。
短短的路途,姜筠走得大汗淋漓,篮球场果然没什么人,隔着橄榄绿的球网,可以看见边角有阴凉处的篮球场地上站着两个人。
短发蘑菇头穿着背带裤的是林翩月,隔壁似乎还有个男生。
这什么情况,难不成她出国几天,她好闺蜜就被猪拱了?
上辈子林翩月母胎单身二十六年,除了可恶资本家嘴脸的上级,没见她身边有过男生。
姜筠正在脑海里搜寻目标人物,突地就听见林翩月急促的声音。
姜筠锐利的目光一瞥,只男生揉了把林翩月的头发,林翩月正追着他到处跑。
男生还很装地耍了个帅——三步上篮投了个球。
呵。
姜筠冷笑地收起伞,将折叠伞的棍子往肚子位置一捅,手中提着的仿佛不是伞而是一把剑,正杀气十足地走向那拱了她家好白菜的猪!
老娘倒要看看是什么猪这么有能耐,偷家偷到她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