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有些无力地站在原地,偏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傅青隐,他没有拿伞,背影挺拔,周身皆是凛冽之气,看着有几分孤独、倔强。
“姜小姐,请上车,我送您回姜宅。”
姜筠回过神,“麻烦你去给他送把伞。”
助理拿着伞追上去,姜筠坐在车上,脑子有点混沌。
等了一会儿,助理回来,车子发动。
一幕幕夜景一闪而过,姜筠完全没印象上辈子出席过傅青隐的接风宴,或许是没有的。
上辈子对傅青隐的一时兴起,很快就被跳舞的事盖过去,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她高三会背着沈蔓去北方集训。
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距离原定时间节点也不远,只是重生回来的姜筠,打算提前去北方,提前规划好艺考。
种种事接踵而来,姜筠一晚上精疲力竭,看着看着窗外的景色便睡着了。
……
傅家灯火通明,傅青隐回来的时候,身上盈着水珠,脸色和刚到傅家那天一样难看。
阿姨见着他这样,为他煮姜茶。
傅青隐没管,脱了西服,进了浴室洗澡。
湿暖的水汽扑面而来,傅青隐站在淋浴头下,任由温水冲刷。
他低着头,水滴打湿头发,额前碎发湿成一绺一绺,雨珠一点点滑落他凌厉的五官。
太阳。
这个形容词从不属于傅青隐。
看到贺卡的那一瞬,傅青隐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姜筠的笔迹直戳心脏,让他忽视了自己本身就不具备太阳的任何一个属性。
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他永远在黑夜中独行,他根本不需要同行者。
习惯了黑暗,傅青隐,你贪恋什么太阳。
傅青隐一拳砸在墙面上,雨水声盖住了响声。
就像无数个潮雨季,无数拳头出气的日子,无数未曾诉诸于口的心声全部湮没在茫茫雨声中,无人知晓,也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从浴室出来,傅青隐见到在卧室里收拾的阿姨,阿姨拾起挂着的湿了的西装。
“别碰。”
阿姨一怔,就此收手,“好的,少爷。”
“下去吧,我这不需要人。”
阿姨离开,没多久卧室又恢复安宁。
刚搬过来没多久,屋内陈设很新,都是按照傅青隐的喜好布置的,他在旧小区的东西也都搬过来,分门别类放在隔间。
他坐在沙发上,擦干头发,双肘微撑在膝盖上,双目有些涣散地看向某个方向。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起身,拿出一件干净的手帕,擦干净衣服上的水渍。
他拿着衣服去到洗衣房,将西服干洗了。
再度回到卧室,四周依旧安静,他掀开那张已经了熟于心的贺卡。
姜筠的字很和语气很能说明她当时的心情,是愉悦的。
而她这段时间,每次和他待在一起都是不快乐、抗拒的。
傅青隐勾起唇角冷笑,傅青隐,你有什么自信认为这是给你的。
又没署名。
傅青隐将贺卡放入书柜里,拉上。
……
姜宅。
姜筠洗漱完毕,换上柔软的卡通睡衣,窝在床上跟林翩月打电话。
刚接电话,林翩月就听出姜筠的不对劲,开始疏导姐妹。
姜筠心情不佳,语气闷闷的,将事情一一道来。
“我是不是做得不对。”
姜筠仔细想过,上辈子对不起她的人,一是傅青隐,二是安妤。
但不能将上一世二十六岁出轨、陷害她的人相提并论,起码姜筠现在无法对安妤寻仇,只能尽可能规避风险,避免重走上辈子的老路。
如今看来,她是有在做这件事。
但今晚的事情,确实又出现新的意外。
姜筠说送错了只是想过掉定制西服的话题,没曾想恰巧江言礼来电,让傅青隐误解她用送江言礼的衣服来玩弄他。
玩弄这个词,姜筠听得刺耳。
可实际上,傅青隐不知道姜筠重生的事,之前的她,主动接近、为他定制高昂的成人礼,突然间性情大变,不待见他、甚至说了许多重话……
今夜之前,在姜宅门口那次,姜筠一次次反思是不是说得太过头。
而今晚,又是一次。
于傅青隐的角度,姜筠怎么不是玩弄他,和附中那些富二代挑衅、羞辱傅青隐有什么区别?
从小在复杂水深的豪门圈长大,姜筠见惯各式各样的“霸凌”“恃强凌弱”,甚至是将人、尊严视为玩物,而林翩月,在三中或者在初中小学,也受过“霸凌”。
姜筠沮丧:“怎么会这样……”
“姜姜,你也不是有意的,你别自责。”
林翩月也积极给姜筠想着对策:“要不你明天跟酷哥说一下,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西服本来就是送给他的……我解释了这个又要怎么解释西服?”
姜筠默默感慨,人生难如登天。
“姜姜,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认真为他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同学之间送礼物也正常……虽然你这礼物有点超乎正常同学的范畴。”
姜筠绝望地把脸埋进小熊里。
“实在不行,你就……跟他说明白,说你以前是对他有意思,但是现在发生变化,不是一般不喜欢的时候都云淡风轻了嘛,难道……”
“我当然不喜欢他了啊!”姜筠激动道。
“那不就好办了嘛,就直接说清楚,你不是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刚好,据我作为邻居的了解,他不会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
傅青隐确实不会是纠缠不休的人。
姜筠在傅青隐身上耽误太多,这对他们都不好,姜筠还得备战竞赛,等竞赛结束就和沈蔓摊牌说走艺考,这将会是场硬仗。
姜筠想了很久,又做了两套竞赛题才睡觉。
翌日,姜筠被突降的雨吵醒,姜筠一晚上睡得不好,半夜雨都停了,结果现在还是下雨了。
她顶着黑眼圈去了学校,去了实验楼早训,两个老师轮番喋喋不休,感慨此次竞赛没有拼尽全力,姜筠慢慢练就左耳进右耳出的本领,不再畏惧老师们的血脉压制。
早训结束,姜筠走回教学楼,在教学楼的两条交叉口,右边通往文科一班,左边通往理科一班。
姜筠鬼使神差地走了左边,她站在理科一班门口,呼了口气,往里看。
目光扫过后排靠窗的位置,空的,没有人。
有人看见姜筠,问道:“欸,姜筠,你怎么来了?江言礼不都出国了。”
姜筠怔了一会儿,“想来拿本笔记本,可能他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