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茜仍是固执己见喋喋不休,司棂偏头望向车窗外,不再搭话。
橘猫后脚踩在他大腿上,前爪搭着车窗玻璃,也朝外面盯个不停,眼球里反光的道路不断变化,侧脸圆鼓鼓的,几根胡须随着公交车的颠簸而晃动。
“咔-哒!”
车门打开,橘猫紧跟着司棂脚步跳下车来,一起往目的地赶去。
司棂背着布袋,一手捧着瓦钵,一手牵着橘猫,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注意,都觉得很少见新奇。
来到一片小区正门口,司棂站定脚步,仰头打量一栋栋楼房。
瓦钵里的声音急不可耐询问:“是到了吗?”
“到了。”
“太好了!我们快上去吧!”
“不必。”
司棂绕着小区侧边小道,一路来到后方公园,还有几个小孩在踢球玩耍,是免费公开的场地,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席地而坐,把布袋拿下放在旁边。
“怎么来这里了?”
“等。”
“等什么?为什么要等?!我们直接上去找他就好了啊!”杨茜心急催促道,恨不得快点看见那个人。
司棂低头反问:“上去?你是说我这个陌生人,能随便进他们这个小区?去找他这个人?见到我要说什么?还是你这个没有肉体的魂魄想飘进去?”
杨茜哑言,只好强忍下焦急的心情跟着等待。
“咕噜噜~”
橘猫肚皮里发出声响,立马仰头冲司棂道:“我饿了喵!”
司棂从布袋里掏出一根猫条,直接放在草地上,橘猫立马凑上前自己咬开包装,觉得这样吃不得劲,又抬起前爪压着包装壳,把食物从袋子里挤压出来,一大口咬进嘴里。
司棂拿出刚才在路上买的三明治,缓缓撕开包装,边吃边望着前方风景。
不远处还有一片小池塘,再往前是山,空气清新,场地也宽敞,虽然不比市中心好,但也很不错了。
“我好久没吃过食物了。”杨茜突然感慨道。
“一个死了的人,又碰不到,还吃什么?”
“是什么味道来着?你形容一下?”
司棂:“......”
“啊?是什么口感啊?”
“诶猫条好吃吗?是什么味道啊?甜的吗?”
杨茜追问不停,旁边的人和猫都不想开口搭茬。
半分钟后,杨茜忍不住询问:“我们还要等多久啊?”
“还早着,应该…”
司棂微微仰头眺望远处,思索片刻后答:“应该要五点左右吧。”
“要这么久?!”
“你急可以先回去。”
杨茜再次沉默,转眼想自己24年都等了,哪还差这几个小时?
时间不断消逝,玩耍的人离开后又来了新的一波,不断交替,直至太阳渐落,黄昏铺满整个草坪,其他人都回家后,四周顿时又安静下来。
“唉…“杨茜不由得叹息出声,刚想埋怨司棂不靠谱,突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声响。
“妈的烦死了!今天事这么多,还得搞你这个残废,你少一天出来散步会死吗?!何况你还是个没腿的人,散什么步啊!”
一道声线沙哑粗糙的女声传来,越来越近,还伴随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司棂转头望去。
一个中年妇女推着轮椅缓缓走来,椅上的男子面容肥硕,胡须没有打理干净,显得整个人很沧桑。
身上的黄色条纹衬衫皱巴巴,已经沾了不少污渍,大腿盖着一条棕色毯子,只露出那半截黑色西裤和皮鞋,裤子也已经洗到掉色。
“嘶-嘶-”
瓦钵内突然发出奇怪声响,像在急促呼吸。
“别出声。”司棂低声道。
瓦钵内的声音微微降低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在继续,杨茜努力压抑着心情,目光透过边壁就能看见前方一切。
那个推着轮椅骂骂咧咧的女人,就是当年把自己的尊严剥得一丝不剩的王蝴!
而那个男人,那个距离自己不到三十米的,这个男人......
王蝴停下脚步,不耐烦把轮椅一转,让上面的人面向小池塘,最后甩下一句:“我回去忙了。”
“好。”轮椅上的人沉声应道,已然习惯对方这种态度。
柳冬微眯眼睛,望着前面的山水树木,回忆一帧帧从脑海里浮过,每天不断在重演,面前的山也不再是这普通的山,而是曾经记忆里,到各处游玩后记忆中的山。
还有那个人......
“嗬嗬嗬......”
瓦钵里的声音愈发按耐不住,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杨茜努力挣扎着要站起来。
草坪上的瓦钵开始微微摇晃起来,司棂双手捧起,低声嘱咐:“别冲动,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话落,司棂右手撕下符头,瓦钵底部顿时泛起白色雾体,不断涌出浮在空中,最后杨茜漂浮在草坪上,努力往下压了压,让两条腿的鞋子尽量踩着草地,像是普通人的模样,朝男人走去。
愈加靠近,杨茜心里的情绪泛滥得更快,才走几步眼泪已经控制不住要涌出,却又拼命忍住,蓄在眼眶里不让它们流下。
这个渣男!
杨茜心里恶狠狠骂道,来到柳冬身后站定,杨茜微微抬起手作势要打他,哪怕可能打不到。
“小西瓜...”
柳冬突然开口,声音极轻,却还是被身后的杨茜听见,不禁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眼底满是意外。
“你刚才说什么?”
柳冬诧异瞪大了眼,这许久未听到的声音…
扭头望去,一具模糊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后,那张脸,还是二十几年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