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已至近前,木制的脸上还带着年轮,五官粗糙,面上丝毫人类情感都无,透着非人的恐怖观感。
少年们握着剑的手打着颤,脑海中死命回想宗门教的剑招。
率先出手的是被唤作师兄的少年,他极力睁大的眼睛中还带着恐惧,手中的剑也握的不是很稳,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冲出男人划出的保护圈。
他还很稚嫩,身量还没有傀儡高,匆忙应战之下,只堪堪接住傀儡一招,手臂便传来酸软,竟是被傀儡一击便脱了力。
少年心中惨然,手臂没有丝毫力气,带着长剑垂落在身侧,骨头缝里都散发着酸痛,余光中瞥见剑光,可他连提剑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木呆呆站在原地,等待着落下的屠刀。
“师兄!”
“铮!”一声金属相接的声响,面前斜出一柄长剑,颤抖着和傀儡的剑对抗,他脖颈僵硬,转头间似乎可以听到颈骨转动的声响。
一直都死死闭着眼不敢看傀儡的少女涨红了脸,额上满是恐惧的冷汗,她别过头,不敢看面前非人的傀儡。
少年咬着牙,极力调动着微弱的灵力灌入脱力的双臂,才将将恢复一点力气,身前傀儡边猛然移开了剑,少女反应不及地踉跄了一步,长剑险些脱手。
傀儡长剑略微移开,下一瞬便从下往上刺出,挑开了少女挡在面前的长剑。
而抵挡男人的短剑傀儡,在男人关心则乱的出招下,傀儡步步紧逼,男人在看到这一队中天资最好的少年直面高大的傀儡,瞳孔骤缩,狠狠一咬舌尖,逼出精血,强大的灵力迸发,将拦着他的十数傀儡拦腰斩断。
傀儡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男人扫过一眼,自觉傀儡已无再起之力,便运起灵力,准备奔向弟子身边。
战斗外围零星的几只短剑傀儡立刻上前,再次拦住男人去路,而脚下男人觉得已经废了的傀儡,在高亢的笛声中突然暴起,双腿互相踢蹬,寒光乍现,只剩半身的傀儡小腿中竟也藏有短剑!
男人额角狠狠一抽,前有短剑傀儡拦路,后有半身傀儡蠢蠢欲动,心中竟涌起几分悲凉之感。
弟子们的情况并不如男人所想那般危急,方才还瑟瑟发抖的弟子,见少年和少女都持剑和傀儡对抗,心下一横,也抽出剑攻向傀儡。
而傀儡这边,对少年们的实力有了底之后,也是有意放水,几招下来,竟有些喂招教导的意味。
少年们的对抗渐入佳境,用尽全力攻向傀儡,而傀儡腾挪间,见缝插针地对少年们出招,不着痕迹地磨砺着少年们。
随着时间流逝,男人灵力渐渐见底,而傀儡也七零八落,满地都是傀儡残肢和剑刃碎片。
一直萦绕耳畔的笛声陡然一停,随后急转直下,如泣如诉。
长剑傀儡找准时机,少年们手中的剑一个接一个被挑落,随后,傀儡手中的长剑被架上脖颈,闪着寒光的剑锋紧紧贴着少年们细嫩皮肉,留下浅浅割痕,少年们惊恐站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男人奋力将最后一只傀儡击溃,担心傀儡还有藏着剑刃的残肢,他榨干体内最后的灵力,化作剑阵,向着傀儡残骸击去。
猝然转身间,男人瞳孔骤缩,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被傀儡挟持的弟子们。
笛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攥着剑柄,意识到来人并不是为了取他们性命,但看着架在弟子们脖颈上的长剑,他不敢轻举妄动。
男人慢慢蹲下身,将手中长剑缓缓放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挟持着弟子的傀儡,将脚边长剑踢远。
林中寂静,一阵风刮过,诡异笛声并未响起,想来是来人看到了自己的诚意,男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干涩喉咙传来刺痛。
“不知我们这小小宗门何时得罪了阁下,我观阁下并无害人之意,不知阁下可否现身一叙?”
话音在风中缓缓散去,男人凝神静听。
“你们是何宗门,为何来任城?”
僵硬声音响起,好像就在身边,男人浑身一凛,却不敢妄动,他小心用余光寻找开口人的身影,骇然发现声音是散落一地的傀儡发出的,想来是来人不愿露面。
新一代的弟子性命就在那人手中,男人不敢欺瞒,涩声答道:“我们是霄云宗门人,宗门位于卫国边境,听闻此地有傀儡现世,来此查探。”
“卫国人?理国有傀儡现世,与你们何干?不远万里来此,只是为了查探傀儡?”
男人冷汗涔涔,他们来任城自然不是为了简单的查探,而是受了上级宗门指派,这等苦活上级宗门自然不愿接手,只扔给他们这等小宗门去干。
“阁下,我们也是受人驱使,宗门发了任务,我们便接任务来此查探,绝无他心啊!”
“还敢欺瞒?”
劫持着最先出手少年的傀儡长剑一动,剑柄重重点向少年后背穴位,少年猛的喷出口血,软倒在地。
傀儡手腕一转,将剑尖指向少年后心口,威胁意味甚浓。
见此情景的弟子们发出惊叫,刚稍稍动作便感受到颈间刺痛,只能瑟瑟发抖地站定。
男人心焦地往前一步,看见傀儡剑尖慢慢刺入少年后心,又止下了步,傀儡这才停手。
男人有苦难言,他是带队长老,知道的自然比其他人多些,可将事情如实告知,回了宗门依旧要脱一层皮,而此时情景,若他不告知,那人不会善罢甘休,弟子全军覆没,而他这个带队长老毫发无损,等着他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那人似乎是知道他有顾虑,一声声沉闷响声,劫持着弟子的傀儡纷纷用剑柄将他们击晕,转眼间弟子们便倒了一地。
见此情景,男人咬了咬牙,缓缓开口道:“是上级宗门要我们来的,不仅要我们查探傀儡来源,还要查探傀族踪迹。”
“傀族?”
“是,宗门下了令,若查到傀族踪迹,便逼问出傀族功法,不管功法得手与否,傀族之人就地格杀。”
“和你们相同目的的还有其他宗门吗?”
“我只知道除我们宗门以外,约莫八个宗门也是如此的命令。”
“我倒是好奇,你们和傀族有何深仇大恨,需要如此赶尽杀绝?”
“我不知啊阁下!命令由上级宗门发出,上级宗门之上还有宗门,我们只是个小喽啰,何以得知如此密辛?”
男人话音落下,林间久久没有回音,他看着满地散落的傀儡,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阁下,今日之事我定会烂在肚子里,不会向外露出半个字,还望阁下手下留情。”
林中半晌没有回应,冷汗悄悄浸透里衣,男人心下忐忑,会不会是自己会错了意?
突然,视野中出现一只木质小鸟,小鸟喙间叼着一粒指肚大小的黑色药丸,男人颤着手接过,小鸟呼地飞走,那声音又响起来。
“这是璇玑丸,吃下它,若今日之事你透露出半个字,便会金丹尽毁,仙途断绝。”
男人脸色煞白地盯着掌心的药丸,迟迟不愿吞下。
剑尖深入少年后心半寸,鲜血滴滴答答溢出,即使是在昏迷中,少年依旧发出痛哼,唇色因失血而惨白。
男人看着越来越深入的剑尖,心跳到了嗓子眼,那少年不仅是这一批天赋最好的,还是宗主的老来子,若是在他手上出了事,下场绝不会比他吞下药丸好半分。
思及此,男人狠狠一咬牙,将药丸咽下肚。
本想着脱身之后将药丸逼出体外,未曾想药丸刚一入口便化作流水,不详的黑色药水游至丹田,将他丹田中散发着莹莹光芒的金丹裹住,便是自己使用灵力百般阻止,那药水好似入了无人之境,一路向着丹田进发。
看着黑色药水牢牢裹着自己金丹,男人面如死灰,气势也颓然下去。
“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半分,我接到消息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傀儡暗示意味十足地用剑尖点点汩汩冒血的少年,散落满地的傀儡残骸悄然退去,话音消散间,劫持弟子的傀儡隐入山林消失不见。
男人颓然跪坐在地上,看着倒了一地的弟子,脑中飞快思索如何瞒过宗门。
最终,他提步走向躺了一地的弟子们,手中掐起诀,淡淡白光散落在弟子身上,遇袭的记忆已悄然抹去。
做完这些,男人缓缓环视四周,布满血丝的眼睛阴沉沉的,他捡起地上散落的碎裂剑刃,狠狠插向自己心口,犹觉不足,将自己持剑的右臂狠心拗断。
冷汗析出,男人眼前明明灭灭,晕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