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院里消磨一下午的时光,滕云越踏上剑时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去往藏书阁的,滕云越看着小小院落中的沈止罹,嘴角无意识地勾起笑,心念一动,一人一剑便化作流光奔向宗门。
滕云越回了宗门便扎进浩如烟海的藏书阁,试图找到匕首阵法的踪迹。
近日城里多了些生面孔,整日在街上游荡,看似游玩,实则在城内查探。
沈止罹也开始闭门不出,研究识海内的功法。
功法翔实,虽有以乐御傀之法,但进攻、撤退、防守等行动皆有玄妙,如何让傀儡令行禁止还需下苦工磨合。
而他于音律并不精通,修习功法更是事倍功半,铺天盖地的挫败感袭来,沈止罹颓然坐倒,眼下两团浓重青黑,胸口窒闷无比,攥着玉笛的手青筋毕露。
为何连日来再无寸进?!为何傀儡行进间还是会有凝涩?!为何他这般无用?!难道失了金丹和灵根,自己便只能认命做个短命凡人,再无机会报仇吗?!
不,我不认命!
沈止罹咬紧牙关,默念清心诀,胸口窒闷感愈演愈烈,黑眸中闪过一抹戾气极重的红,竟是快要入魔。
识海咆哮翻涌,往日清冽如云的神识染上丝丝青黑,沈止罹死死攥着木椅扶手,在沉香木所制的坚实扶手上留下深深指痕。
沈止罹紧紧闭着眼,薄薄的眼皮下眼球剧烈颤动,额角青筋弹动,眉心蹙起,心底恨意翻滚,几乎失了神智。
沈止罹狠狠咬住舌尖,口中刺痛唤回几分神智,沈止罹死死咬着牙,霍然一掌拍向胸口,喉中血腥气急急涌上,“噗”地一声喷出口血来,胸口窒闷稍退,翻涌不休的识海也猝然安静下来。
沈止罹佝偻着背瘫软在椅子上,脑中似有道声音一直萦绕耳畔,雌雄莫辨的声线带着蛊惑:“堕魔吧,堕魔了就拥有无上力量,可以杀上问道宗山门,报仇雪恨…”
沈止罹嘶声咳嗽,喉间鲜血源源不断,似是要将全身血液都咳出来,沈止罹哆嗦着手摸出一方手帕,死死捂着嘴,祥云纹手帕染上不详的红,沿着皓白手腕蜿蜒而下,半晌才止住咳嗽。
冷汗浸透里衣,沈止罹面色灰白,连眨眼都没有力气,祥云手帕在苍白指间摇摇欲坠。
沈止罹仰坐在太师椅上,眸子紧闭,似晕似睡,房内静谧,神思漂浮间,院外传来细微声响,沈止罹猛然惊醒,眼前一片青黑,连站起来都无力。
天色已经昏暗,今日院内没有点灯,小院一片黑茫茫,窸窸窣窣的声响隐在夜色中微不可闻。
沈止罹面色苍白,悄悄放出小傀儡,神识扩散到院外。
两个蒙着脸的身影鬼鬼祟祟靠近院墙,压低了嗓音说话:“真是见鬼了,这几天城里巡视的人多了一倍,咱哥俩快半旬没有得手了。”
“大哥,这家看着破破烂烂的,能有好东西吗?”
“你还不信我?我都看过了,这家就住了个病秧子,十天半月不见出门的,死了都没人知道。”
“大哥英明,这遭得手了得去云香院潇洒潇洒,红儿肯定想死我了。”
话落,二人发出不堪入耳的调笑。
院内,沈止罹阖着眸子,尖细猥琐的调笑声丝丝入耳,沈止罹支起身子,拿过桌上的冷茶将嘴中血腥味压下,小傀儡随意而动,院外二人渐渐觉出不对。
“大哥,怎么感觉有人拽我脚啊?”
“这黑灯瞎火的,谁会拽你脚?快点进门找好东西。”
黑暗中,清脆骨裂声响起。
“嘶,我的手!我的手好痛!”
“啊!!!我的脚!大哥!有人砍我脚!”
“大哥,这儿太邪门了,我们快走!”
几声惨叫湮灭在黑暗里,黑黢黢的院子看着好像择人而噬的恶鬼,骇得两位摸包儿拖着满身的伤,惊叫着跑远。
待到了光亮处,二人一看,大哥双手以诡异的角度弯折,小弟双腿虚软,血流了一路,骇然是脚筋已断,二人皆是面色煞白。
小傀儡拖着刻刀进了门,在沈止罹手中颇为小巧的刻刀,在小傀儡那倒成了长刀。
小傀儡洗干净了刻刀,跳上灯台点了灯,刻刀刀锋闪着寒芒放在桌边,小傀儡颤颤巍巍将灯举起,让沈止罹看的更为明晰。
桌面上是沈止罹汇总的这半旬进入任城的名单,除了任天宗正常的进出,问道宗、合欢宗,连不问世事的缥缈门都遣了人来,更别提杂七杂八的小宗门了,人员繁多,目的各异。
厚厚一沓名单捏在手上,沈止罹眸光平静,攥着纸的手却鼓起青筋,他深吐口气,将名单细细翻过一遍,眉心越蹙越紧,额角青筋胀鼓鼓地跳,心底泛起层层燥意,捻着手串的指尖越来越快。
“啪”一声,厚厚的名单被扔在桌上,房内也响起闷咳。
沈止罹好不容易才止住咳意,苍白面颊上涌起潮红,黑眸内也泛上水意,他慢慢抚着刺痛的胸口,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刺激到好不容易止住的咳意。
小宗门的停驻时间有限,明日就有一批小宗门的弟子出城,既然来了任城,那一定是知道什么,或许可以在他们嘴中挖出点东西来。
沈止罹思忖着,慢慢咽下嘴里的凉茶,举着灯的小傀儡将灯台放下,顺着桌角爬到沈止罹膝上。
沈止罹垂着眸,虚软的指尖慢慢擦拭着傀儡身上的血迹,些许未干的血沾到苍白指尖上,透着残虐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