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齿小儿渐渐长大,开始咿咿呀呀,顾望星每天逗他们喊小姑姑不亦乐乎。
“嫂嫂,你看喜宝和福宝是不是越来越不像了?”
杜佩兰咬断手里的棉线,笑看着两个小家伙,“是有点,小时候两人打眼一瞧就是双胞胎,要不是他们襁褓颜色和性别不一样,也不一定每次都能分辨出来。现在福宝越来越像你大哥小时候,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喜宝倒是随了我家曦曦,都说女肖父儿肖母,可见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云奶奶又摸了一下两个宝宝的小脸蛋,“不过这皮肤倒是都随曦曦,白白嫩嫩的,像剥了壳的鸡蛋。”
杜佩兰也赞同点头。
云外婆拿起手上缝好的衣服左看看右看看,“亲家,你看看这小裙子做得怎么样?”
“这就是曦曦说得荷叶领子吧。哎哟,真好看,真时兴,真配我曾孙女。”云奶奶接过衣服在福宝身上比划,越看越满意。
就没见过这样款式的小孩衣服,以后她把曾孙女抱出去,肯定是这条巷子,不,是整个县城最时髦最可爱的崽崽。
杜佩兰也不甘示弱,举起肩膀两侧分别缝了黄色和蓝色带子,胸前四小块颜色不一的碎布上是‘我爱爸妈’四个大字的衣服展示给众人看,“瞧,喜宝的衣服也好看。也不知曦曦那小脑袋瓜子怎么想的,随便画两下,这衣服款式也和常人的不一样。”
云洛曦正坐在窗户旁的书桌上奋笔疾书,听到他们的夸赞声往外探头,用俏皮的声音诱惑着所有人,“各位领导们,想不想要曦曦的独家设计,专为一个人设计的款式哦。不要998,不要98,只要一顿好饭好菜把我打发。欲求者速来报名,过期不候。”
正在枣树下厮杀两个小时还决不出胜负的两个老爷子闻言,把手里的棋子一扔,围棋赢不了不要紧,这第一个独家设计绝对要落入自己手上。
“哎哟,这腰酸的,我去外面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你年纪大了确实跟我没法比,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于是一个脚步匆匆往外走去,一个磨刀霍霍烧水杀鸡。
云洛曦如愿看到了六人的拿手好菜,云爷爷的锅塌里脊,云奶奶的烧三丝,云外公的板栗烧鸡,云外婆的狗不理包子,顾母的红烧肉还有顾望星小朋友的腌泡菜切碎摆盆。
下班回到家的顾妄川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饭桌上其余六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媳妇,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头皮发麻,而他媳妇却淡定自若。
“你们这是怎么了?”他犹豫开口,却没一个人理他。
直到一人拿着一张稿纸爱不释手的时候顾妄川才知道,这场角逐竟然没有他,于是他只能另辟蹊径,晚上洗干净后往炕上一躺,“老婆,今晚吃了那么多,该消食了。”
云洛曦那点力量在男人面前根本就是蚍蜉撼树,香馥馥堪夸,露津津爱煞,耳边厢细语低声骂,少年郎嗓音磁性低哑,问少女:“老婆可还满意?”少女答:“别问,没力气。”
双胞胎吃过强身健体丸和启智丸,十个月会行走,一岁时能说话,撒娇卖萌的功夫尽得云洛曦真传,把家里人哄得找不着北。
1974年11月,一家人回了一趟津市,云二哥要结婚了,来的人还有叶知秋,她已经和云大哥登记结婚,此番就是参加云天明的婚礼后去黑省随军。
云洛曦给二嫂和叶知秋都送了一样的礼物,颜色不一样的海鸥牌手表,幸好两人对这份礼物都很满意。
“这手表真漂亮,洛曦,你真的太好了,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叶知秋抱着云洛曦撒娇道。
“那你别去黑省了,跟我回吉市吧,一起有个伴。”
叶知秋:……
二嫂叫白月,人如其名是个温柔如月的姑娘,笑起来酒窝浅浅,眼中闪烁着对婚后生活的无限憧憬,“谢谢小妹,礼物我很喜欢。”
顾妄川来了三天就回去上班,云洛曦倒是住到了年关,四位长辈去了吉市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们都想着在这边过年,云洛曦自然答应。所以这两月,家里新装的电话每天固定时间都会响起,两个小家伙已经能熟练接起电话喊爸爸。
只是电话只能听到声音却见不到人,更不能把佳人拥入怀里,顾妄川尝尽相思之苦,“洛洛不想我吗?”
“想啊。”
这云淡风轻的语气,顾妄川咬了咬后槽牙。
“是吗?有多想?”
云洛曦光听他的语气就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嘴角无声翘起,“等我回去你就知道啦。”
只是没过几日,顾妄川就大包小包直接到了家门口,云洛曦看到门口身影的时候大吃一惊,“你……”
“等不及回去,我就来问你了。”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两人在津市过了年就踏上了归家的旅程,相比第一次坐火车时两个小崽崽兴奋的模样,这次冷得不愿意动弹,一个个往他们爸爸妈妈怀里钻,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过了冬,院子里又盖了一间屋子,六月,两个小崽子已经一岁八个月,云洛曦又怀孕了。
1976年1月发生了一件令全国人民无比悲痛的大事,云爷爷他们在收音机听到消息的时候,脸色惨白,双手止不住发抖,捂住脸嚎啕大哭,一时间,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
上天仿佛知道今天人民永远失去了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战士,雪花洋洋洒洒无声无息覆盖了整个吉市,也悄然降落在这座院子,人们自觉站在大街上,齐齐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压抑的哭声最后爆发,哀声震天。
这个新年谁也没有心情庆祝,直到云洛曦平安诞下三胞胎,他们悲痛的心情才有所缓解。
这次生下两男一女,分别取名乐宝,元宝,心宝,孩子刚满月不久,云落霞挺着一个大肚子来了他们家,说要在他们家住下直到安全生产,云洛曦直接拒绝,不说她们原本的关系,家里这么多人,也没地方收留她。
云爷爷看了看她身后,“淮景呢?你一个人来?”
“他要上工呢,他不赚工分,拿什么养我和儿子?”
儿子?
听她这么说,院子里的人也没说什么,云爷爷问了问她怀孕的月份,眉头紧皱,“胡闹!才八个月,你这么早就来县城,就打算赖在你堂妹家住到生产?”
“爷爷,我第一次怀孕,自然很担心。杏花村离县城又远,我要是不提前来要等到生产时再来吗?到那时哪里来得急?”
既然云洛曦能在县里医院生孩子,她凭什么不能?
云爷爷也不纵着她,让她在预产期前一个星期过来,“生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下次让淮景和你一起。”
云爷爷真严肃起来的时候没有人不怕他,云落霞还想说什么,触及到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后也不敢开口辩驳。
云奶奶到底不忍心,送她去了汽车站,又给她塞了十块钱,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
“奶奶,我生孩子,你和爷爷也会过来帮我带孩子吗?”
被她这么一问,云奶奶沉思几秒,看着她的眼睛,“你可真真切切后悔当时对曦曦做的事?”
那双有一瞬间躲闪的眼睛骗不过她,云奶奶在心里叹口气,不再等她开口就转身走了。
九月初,云洛曦说想去京市去看天安门,几位长辈都很想去,只是孩子太小又不方便。
这趟出门不是单纯的游玩,云洛曦自然不会带着孩子,请了三位邻居婶子过来帮忙说回一趟老家有事,这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四人去了北京。
云洛曦带着他们去看天安门看升国旗,去了人民大会堂,去爬了万里长城,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她去打听了京市现在的房价,刚好遇上了类似中介的男人,感觉他身上没有恶意,云洛曦跟着他去看了房子。
云洛曦看中了一个八百平方的四合院,这两年陆续有进账,手上差不多有八万块钱,四十块钱一个平方,户主急着要出国,价格谈到三万,几人一拍即合当即去了房产局登记。
见中介还算靠谱,云洛曦又提出想再看一下附近那两个小一点的四合院。
“你确定?”
这女人能出手买一个三万块的房子已经很出乎她意料,没想到她竟然还要去看房子。
“嗯,我就看看,有朋友想买。”
男人闻言咧开了嘴角,他成一单就能拿几十上百块佣金,哪里能不愿意,云洛曦又去认真看了一遍,还算满意,留下联系方式,说到时确定要买就找他。
云洛曦一点不担心会被人买去,现在买卖房屋刚开始,有房子的人不屑买,没房子的人租房子住很便宜,也没有那么多人有钱有想法要去买房子。
在游玩了一圈后,几人都想着回家看孩子,他们出来好几天,玩是玩得挺开心的,但离开这么久,他们真的想家里的小崽崽了,也不知道他们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没他们在身边会不会苦恼。
“好吧,那我明天去买票。”
9月9号,没人想离开京市。
伟大领袖溘然长逝,天缺一角、地陷东南,华夏大地陷入了举国悲痛中。
云爷爷几人坐在招待所的椅子上一天没有进食,双眼哭得红肿,不到一年时间,三位伟人相继离去,只是这一次,他们有机会近一点再近一点,送走他们心目中最伟大的领袖。